宋嫣然眉心微蹙,她一直都沒想明白寧王口中的機會是什麼。
她正欲開口詢問,馬車卻突然顛了起來,宋嫣然本坐在靠近車門的邊座上,一個不察,身子竟直接被慣力猛的彈了起來。
宋嫣然的鼻子似撞在了一堵結實的墻上,鼻梁酸酸痛痛的,眼眶都疼得泛起了一圈紅暈。
不過這堵墻雖結實但卻并不堅硬,甚至還散發著雪木松香的清冷氣息,摸起來飄逸如云,細膩入水,定是上等的云水錦。
云水錦……
宋嫣然從被摔暈的怔愣中猛然驚醒,抬眸便對上一雙似斂盡繁星的墨眸。
她一時想不出確切的詞語來形容這雙眼睛,似有訝然,又似染著難以被人察覺的竊喜。而這所有的情緒最后都只化為眸中的點點星光,晃人眼目,讓人失神,就連宋嫣然也一不小心淪陷在了那瀲滟波光之下。
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水露蒙蒙的眼,蘇鈺心底的那抹怒氣轉瞬便煙消云散了。
“疼嗎?”他啟唇輕語,不染情緒的清淺二字卻在此時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
宋嫣然心口猛然躍動起來,心臟似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不受控制的砰砰亂跳,如嘈嘈急雨而落,化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層層裹挾,讓人一度喘息艱難。
她鬼使神差的紅了臉,忙低垂下眸子,輕輕晃了晃頭,近乎嬌不可聞的低低回道:“沒。”
“那便好。”清冷的語氣如窗外的弦月,雖輕柔的落在行人身上,卻不染半分纏綿曖昧。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稍稍用力便將她提了起來,“坐好,這段路不太平坦。”
“嗯。”她垂首坐在他身側,依稀可以聞到雪木松香的沉冷氣息,混雜著男子身體的溫度,莫名讓人覺得心安。
似乎只要這味道不散,無論這條路有多麼坎坷,她都可以無所畏懼。
“主子,到了。”
蘇鈺卻沒急著動,反是打量了宋嫣然兩眼,“門鎖已落,你打算如何進府?”
“今日守門的小廝是我的人,我已事先打點過了。”
蘇鈺對這個回答卻并不滿意,“你這般模樣若是被人瞧見打算如何瞞混過去?”
宋嫣然不知道蘇鈺為何要問得這般詳細。但看他一副并不打算放人的模樣,只好一一回了。
誰知蘇鈺聞后低低道了一聲「麻煩」,開口道:“墨西,將馬車行至北墻處。”
“王爺,這是為何?”宋嫣然疑惑不解,開口詢問。
蘇鈺卻并不理她,直至馬車停下,他方才道:“下去吧。”
宋嫣然滿頭霧水,卻又不敢多問,只得乖乖下了馬車,正欲與蘇鈺請辭,卻見他竟也緊隨其后下了車。
“王爺,您這是……”
蘇鈺長身玉立,修長的身姿將月光完全遮掩,她揚起頭只能看到他半融進夜色下的俊美面龐。
“抓緊,別叫。”薄唇輕啟,吐出清冷的幾個字眼。
宋嫣然未等理清這四字的含義,身子便懸空而起,在下一瞬她便出現在了自家的墻頭上。
“呀。”宋嫣然被嚇了一跳,連忙捂上了自己的嘴。
夜深人靜,她若叫出聲來把人吵醒,他們兩人這副樣子可就說不清道不明了。
“抓緊。”他又在她耳邊低語一遍。
有了前車之鑒,宋嫣然連忙閉上了眼睛,緊緊抓著他的云袖,片刻不敢松懈。
小小的人兒緊閉著雙目蜷在他懷中,沒有了平日里疏離,也收起了隨時提防周遭的謹慎,只全身心的相信著他依賴著他。
這種感覺莫名的不錯,甚至可以說有點讓人開心。
只可惜這段路太短,片刻功夫他便帶她落在了明嫣院中。
雖然這一路都很穩,但宋嫣然還是覺得腳踩青石的踏實感最好。
“王……王爺。”宋嫣然低著頭,支吾著小聲開口,“其實不用這般麻煩您的。”
有門不走偏要跳墻,若非對方是王爺,她當真不想說謝謝。
“這樣更穩妥些,不會有人看到。”見她落回地面就變了臉,蘇鈺冷清清的道:“做事最好一擊即中,不要拖泥帶水,節外生枝。”
“是,多謝王爺教誨。”宋嫣然嘴上乖乖答應著,心里卻暗自腹誹。
她又沒有他這般的身手,不走門難道還要鉆狗洞不成。
似是瞧出了她心中所想,蘇鈺凝眸看她,淡淡道:“日后你再夜不歸宿,我便這般送你回來。”
“啊?”宋嫣然愕然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蘇鈺。
寧王殿下不是該日理萬機的嗎,竟然這麼閑嗎?
蘇鈺掃她一眼,轉身欲走,但終還是停住腳步,折身回望,深深看著她道:“有件事我早便想與你說了……”
墨東登時束起了耳朵。
來了來了,主子他終于開竅了,沒想到他有遭一日居然能見識到這歷史性的一幕,為什麼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你……”
蘇鈺眸光沉斂,語氣鄭重,驀地讓宋嫣然都不由泛起了一絲緊張。
“你這個樣子有些滑稽,日后還是不要這般化了。”
宋嫣然:“……”
墨東:“?”就這?
墨東捂著流血的心口目送蘇鈺離去,看著站在月色下一臉莫明奇妙的宋嫣然,他突然便想到了那個被主子抓進大牢的無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