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計也不勸阻,只按照宋嫣然的吩咐任由他賒欠銀兩。
待宋海走后,小伙計才變了臉色,朝著宋海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拿著宋海簽下的借據送到了賭坊深處的暗間中。
“東家,您看。”
薛澤長腿交疊在身前的桌案上,慵懶著倚著軟塌,聞聲撩起眼皮,漫不經心的接過,紅潤似吻過薔薇花瓣的唇略略揚起,“他膽量倒是不小,竟敢欠下如此巨債。”
小伙計也有些擔心,“東家,這宋海瞧著就一副窮酸樣,這些銀子他能還得起嗎?”
若非有主子交代,他們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借銀子出去的。
“無妨,看看她想做什麼。”薛澤饒有興致。
小伙計附和道:“那位君公子倒是個頗有財力的,就是不知道宋海這種人哪里值得他這般大費周章。”
甚至為此不惜先行拿了銀錢壓放在此。
薛澤眼瞼輕顫,他雖能隱隱猜到她的意圖,但也不明白宋海這種人當真值得她布下這麼大一盤棋嗎?
先前他還覺得她有些像貓兒。可現在看來這小妮子分明是一只狡猾陰險的狐貍,而宋海正是那洞窟中的兔子,還不知自己早已將喉嚨奉上,落入了對方的尖牙利爪之下。
薛澤將借據丟給小伙計,聲線寒涼,“放好,他若再來,盡管借銀子給他。”
賭徒其實把大部分賭資都輸給了賭坊,是以即便有些銀子追不回也不妨礙他們賺錢。更何況若這筆債宋海還不起,他還可以上門去尋那小妮子。
若她也還不起,又該要她拿什麼來抵債呢……
薛澤想了想,勾唇,無聲笑了笑,舉起酒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小妮子有錢的很,倒是可惜了這麼個可以欺負她的機會……
……
“母親要去金光寺?”宋嫣然剛邁進海棠院,便見婢女們正忙著收拾行李。
金氏點點頭,吩咐婢女道:“將那酸棗干多帶上些,記得再裝上杏仁乳。”
交代了一番,金氏才道:“你二舅母喜歡吃酸棗干,謝伯母最愛喝這杏仁乳,我皆備上些。”
謝瀾的兄長也要參加秋闈,馬氏自要去寺里祈福,兩家便相約一同去了。
宋嫣然蹙了蹙眉,“娘親怎麼沒與我說?”
金氏竟被女兒望得有些心虛,好像她才是擅自做主的小孩子。
上次去金光寺宋嫣然便險些出事,她至今心有余悸,就想讓她安安全全的待在家里。
“你要掌管中饋嘛,還是留在家里方便些。”頓了頓,金氏又補了句,“況且這次也不是只有咱們娘兩,劉氏和宋安然也要同去,不是什麼開心的行程,我便未想著叫你。”
金氏莫名沒有底氣。
“無妨,我與她們虛與委蛇慣了,而且她們現在也不怎麼敢來招惹我。”宋嫣然說完,徑自起身道:“娘親,那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明日我與娘親同去。”
望著宋嫣然的背影,金氏砸了砸嘴,臉上表情復雜,“趙媽媽,你說我和阿嫣是不是有點地位對調了?”
趙媽媽抿嘴一樂,“姑娘是三小姐的心頭寶呢,非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連您也打趣我!”金氏佯裝瞪了趙媽媽一眼,心里卻是暖暖的。
其實宋清君也并非一無是處,至少給了她如此乖巧可人的女兒。
宋嫣然回了明嫣院便讓阿芙幫著收拾東西,阿芙雖還時不時有些晃神,但幸好有宋嫣然和芬兒的開導,沒給她留下什麼太深的心理陰影。
這時芬兒從外面回來,皺眉稟告道:“小姐,方才張管家從奴婢索要庫房鑰匙和賬冊來著。”
宋嫣然放下手中的東西,抬頭望了過來,芬兒便繼續道:“管家說小姐要陪著夫人去金光寺,東西還是放在他這更為保險,府中若有什麼事他也能有個照應。”
“他能有什麼照應?”張管家是宋清君的人,宋嫣然可不覺得他會安什麼好心思。
她略略蹙眉,眸光轉動,倏然開口問道:“最近府中可有外人來?”
芬兒是個細心的,府中的事一直留意著,忙回道:“前兩日柳家大老爺來了府中,坐了能有一個多時辰。”
柳家?
宋嫣然若有所思,細細思索起來,忽然憶起似乎便是前世此時,柳家大老爺時隔多年終是升了官職,做上了禮部侍郎。
難道是為了此事?
莫非前一世宋清君便挪用了娘親的嫁妝給他打點周旋?
宋嫣然越想越深覺如此,難怪他會提議讓母親去金光寺,原來是想調虎離山。
“阿芙,不必收拾了。”宋嫣然斂眸,冷冷開口。
“嗯?怎麼了小姐,您不去金光寺了?”
宋嫣然蹙著眉心,抬指叩擊著桌面,頷首道:“暫且不去了,我倒要看看宋清君想玩什麼花樣。”
娘親有二舅母和謝夫人陪著,最晚酉時就能回府,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她還是留在府中防范宋清君要緊,絕不能再讓他占了娘親的便宜。
次日一早,金氏帶著宋府眾人踏上了馬車,啟程前往金光寺。
宋清君正對鏡整理著朝服,待聽聞宋嫣然留在了府中,唇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殘酷而又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