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清婉少女此時雙眼凹陷,臉色青黃,瞳孔渾濁如老者,透著慘敗將死的氣息。
剛失了孩子時她想跑出去尋蘇昭,院外守著婆子,不肯讓她踏出半步。
她剛小產完,身子還弱,根本敵不過兩個婆子的推搡。
她重重摔倒在地,滿院的婢女婆子卻無一人攙扶她,都站在那冷眼旁觀,嘴角甚至噙滿了冷漠的笑。
曾經父親在時,她是府中最得寵的小姐,下人們敬重她,親友們喜歡她,可現在每一個人似乎都在盼著她去死。
外間忽傳來婢女們肆無忌憚的說話聲,似乎所有人都已覺得宋安然不可能再重獲蘇昭的寵愛,沒有人會顧忌她是否需要好生休養。
一個婢女開口道:“今日張婆子她們怎麼沒守在院外?”
“王妃在府中宴請城中一眾官眷,她們都被喚去幫忙了。”另一個婢女隨口答道。
“寧王妃也來了嗎?”
“聽說是與寧太王妃一同來的。”婢女說完又補了句,“還真是同人不同命,本來都是一個府中的小姐,可你看看人家寧王妃,獨得寧王爺寵愛。如今懷有身孕更被寧王爺視若珍寶。
再瞧瞧咱們這位,混得連個侍妾都不如,咱們跟著她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誰說不是啊,但愿她早點咽氣才好,我們也要去別處謀出路!”
兩個婢女邊說著便離開,聲音漸漸遠去,她們方才所言字字如刀般戳在宋安然的心頭上。
明明她才是宋府的嫡長女,明明她才該享盡榮華,可這一切都讓云嫣然給毀了!
憑什麼她這般悲慘,而云嫣然卻能擁有一切,這不公平!
她要毀了云嫣然,讓她與自己一樣痛苦!
身體孱弱的宋安然不知從何處滋生出了力氣,她翻身下榻,趿拉著鞋子朝外跌跌撞撞走去。
待她離開院子,方才兩個婢女才從暗處走出相視一笑。
眾人立在院中賞花,院中的鮮花開得正盛,如火如荼。
看著身著華服言笑晏晏的昭王妃,眾人心中所想一致。如今勢盛的并非院中這些花,而是昭王啊。
薛貴妃重掌六宮大權,昭王也因祈雨有功重回親王之位。如今獻王一派覆滅,不知太子與昭王究竟誰能成為最后的贏家。
長安各家不敢輕易站隊,薛貴妃與昭王似乎更得圣心,可寧王顯然站在了太子一列,寧王手中握有重兵,非尋常府邸可及。
她們今日雖來赴宴,但也只是不想得罪昭王府,而非下定決心要站隊昭王,甚至有些府邸雖有親近之意,可見云嫣然在旁,也不敢過多表露。
云嫣然站在眾人之外獨自賞花,淡聲道:“這花開得多好,可惜你瞧這滿院的人又有幾個在看,真是可惜。”
云嫣然見一朵正紅色的牡丹開得格外明艷,正想抬步走過去瞧瞧,倏然只覺有一道冰冷刺骨的視線在注視著自己。
或許因為前世遭受過太大的苦難,是以云嫣然此生格外敏感。
她抬頭探尋,果見層層花枝之后有一雙猩紅的眼在直直的盯著她,眼白爬滿了血絲,怨毒又陰冷,很難讓人相信那是人的眼睛。
“云嫣然,我殺了你!”
那人影突然暴跳起身,朝著云嫣然直直的撲了過來。
昭王妃唇角高高揚起,滿意的欣賞著眼前的杰作。
宋安然還真是從不讓自己失望!
本是百無聊賴的平樂長公主臉色巨變,驚慌高喊,“嫣然!快來人啊,快保護寧王妃!”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侍奉在側的丫鬟婆子何曾預料到此番變故,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全然忘了反應。
就在眾人以為云嫣然定會被這瘋癲的女人沖撞到時,云嫣然卻沒半分慌亂,只淡淡的看著來人與自己越來越近。
突然,一道暗色的身影閃現,墨東飛起一腳,直接將宋安然踹得原地起飛,重重的落在花壇中,將原本開得正盛的牡丹花壓折了不知多少枝。
“留活的。”云嫣然壓低了聲音淡淡開口,墨東聞言縱身一躍,又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到甚至她們還沒來得及看清墨東的相貌。
眾人心中暗驚,沒想到寧王竟還派遣暗衛保護寧王妃,可見是當真將寧王妃放在了心尖尖上。
昭王妃怔愣片刻,攥了攥拳抿唇道:“沒想到寧王妃前來赴宴竟還要暗衛跟隨,可見對昭王府嫌隙甚深啊。”
云嫣然彎唇淡淡笑了笑,“事實證明我準備的沒錯,不是嗎?”
輕飄飄一句話頓時懟得昭王妃啞口無言。
“昭王妃應該慶幸我有暗衛保護。否則如我在貴府受了傷,不知后果可是昭王妃所能承受的?”
囂張狂傲,但誰都無法開口反駁,只因為人家有這個資本。
見昭王妃沉聲不語了,云嫣然才緩緩走上前,俯視著跌倒在花叢中的宋安然。
曾經何時宋安然也如這盛綻的嬌花一般,可現在卻宛若被霜雪打過,即將凋敝。
宋安然小產后身子尚未恢復。如今又結結實實挨了墨東一腳,捂著心口硬是半天沒能站起來,只仍舊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瞪著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