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里。”

　　許微喬接紙袋子小心翼翼擠出人群，

　　“那，給你。”她簽出香腸遞給陸遠秋，自己也小口咬著。

　　有些燙，入嘴有煙熏味，實打實的大塊雞肉，還不賴。

　　許微喬吃了大半就覺得自己差不多了。

　　“你覺得怎麼樣？”她笑瞇瞇的看陸遠秋，少年吃的時候略有挑剔，但也把一根腸吃了干凈。

　　“不錯。”陸遠秋偏頭看見許微喬目光又被攤子吸引住，

　　“省點肚子。”他一把把許微喬拽回來。

　　“省不了，彤彤跟我說這邊夜市一堆好吃的。”許微喬走在陸遠秋邊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她說還有麻醬糖餅來著，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在北城老吃。”許微喬還在說，陸遠秋在一家店前停了腳步。

　　許微喬疑惑他為什麼會停，她順著陸遠秋的視線朝鋪子看，燈光暖黃，紙燈籠也溫馨，

　　“到了。”

　　陸遠秋開口，語氣里罕見的有一絲懷念。

　　是家賣麻醬糖餅的糕點店。

　　他倆趕上糖餅剛出鍋，一張攤的金黃的餅子甩出來，店家拿起刀利索剁了分好，掀在鐵盤子里對著風口晾著脆生些。

　　餅上撒了核桃仁兒，看著挺不錯。

　　陸遠秋沒說話，許微喬心里暗道不是烙小餅子自己卷著吃麼。

　　“老板，兩塊。”

　　陸遠秋分了個紙袋給許微喬。

　　剛出鍋挺燙，許微喬剛吃第一口差點沒掉下眼淚。

　　吃起來不錯，但跟北城那味兒比起來可太不像了。

　　掛羊頭賣狗肉，就不是一個東西。

　　“你記不記得。”許微喬慢慢揪著糖餅，吹吹再咬進嘴里，“咱們小時候吃過玫瑰餡兒的。”

　　許微喬記得，小時候北城棲雁橋那有家糕餅鋪子，里面夾了玫瑰醬的麻醬糖餅世上第一好吃。

　　她跟陸遠秋小時候為了那塊餅的歸屬權常常大打出手。

　　“嗯。”陸遠秋半瞇了眼，粗粗嚼了咽下，這核桃外面裹了糖漿，太甜，他不是很喜歡。

　　許微喬提起來的那個玫瑰醬的麻醬糖餅，聽起來甜的齁人，滋味久遠到記不清。

　　但很奇異，他聽著沒有排斥的感覺。

　　可能加了層濾鏡，北城的一切都帶了些浸了蜜的暖意。

　　“后來我去安城就沒人跟你搶了。”陸遠秋揉了揉手里的空紙袋，一個利落弧度扔進垃圾桶。

　　“沒。”許微喬看著他手里空紙袋被丟棄，聲音低下去，“第二年，拆遷了。”

第十九章別緊張呀

　　陸遠秋走之后的北城變化太大，許微喬僅有的夜市記憶也就是陸遠秋在的那幾年。

　　樹上會掛紅燈籠，到處都是暖黃的光，他倆總是被家里人帶出來逛，外面特別熱鬧，叫賣聲煙火氣此消彼長。

　　跟現在一模一樣。

　　陸遠秋捕捉到許微喬低落下去的氣氛，他張了張口，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因為沒來由，他心里也窒起股澀意。

　　“干嘛。”他裝起滿不在乎的語氣，一把拿過許微喬手里紙袋把糖餅吃了個干凈。

　　過多的糖齁的嗓子眼難過，陸遠秋忍住不太舒服的膩感，笑的囂張，“現在不是又來搶了麼。”

　　許微喬空了手，靜靜看著面前盡可能把嘴角咧開的男孩子。

　　“你真的。”她重重抬起自己的手，錘他的時候卻輕。

　　“煩的要死。”

　　她聲音里有些微哭腔，許微喬當然知道陸遠秋為什麼要這樣。

　　“我們家餅做的好吃吧。”旁邊出來個聲音。

　　許微喬轉頭看，是個中年男子，聲音里有疲和累，透著開心。

　　穿著那家店圍裙的中年男人點了根煙，猩紅的煙頭在暗處亮著，白色廚師帽里漏出幾星白發。

　　“嗯。”許微喬下意識回答，“他還跟我搶著吃呢。”

　　許微喬說的自然，也沒什麼過激反應，陸遠秋偏頭看了下距離，目光沉了沉。

　　晚上回去許微喬做了夢，里面光怪陸離的一片景。

　　一會扯的是夜市，里面熱鬧的古怪，兩邊賣貨人山人海，她蹲在路中間，驚恐的發現走過她的人臉上一片空白。

　　一低頭，裙子上印著大片的眼睛，許微喬不記得自己有這條裙子。

　　沒有感情色彩，裙子上的眼睛盯著她看。

　　盯得她害怕，又脫不下來。

　　身后跑過來一個人，瘦高，他把自己校服脫了罩在她頭上，銘牌砸在她懷里。

　　“跟著我。”

　　很心安的聲音。

　　她被拽著往胡同深處跑，面前漆黑一片沒了路。

　　許微喬急的要哭出來，身邊那個人攬緊了她，帶著她往里面撞。

　　像是門開了，光打進來，刺的眼睛睜不開。

　　那一瞬間，許微喬睜開眼，入眼是暖黃的睡眠燈，后背硌的生疼，她一摸，是手機。

　　凌晨兩點。

　　許微喬沒了睡意，她拽起放在床頭柜的泰迪熊又倒回床上，攬著熊開了無線網。

　　她臉埋在枕頭里想了想，在對話框打了一行字上去，“剛剛做夢夢到你了。”

　　消息發了出去，很快的有新消息彈出來。

　　她點進去看，

　　“你夢到題目做不過我，就把我小時候抓過來打一頓？”

　　許微喬攬緊了泰迪熊，“不是。”

　　她開始講做夢夢到的那些東西，夜市、眼睛、黑胡同，還有帶她奔向光明的陸遠秋。

　　“是不是很奇怪？”她問。

　　“夢里有什麼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