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竭自己所能,把景殷摟在懷里一遍遍的哄。
“我在呢,阿殷,別怕。等生下小饞貓,我們一起去看爸爸媽媽好不好。”
景殷突然大哭起來,很難過很難過的情緒抓著她,她很茫然。
透過窗簾和一地月色,她想起了很模糊很模糊的一幕,鐵血空留骨,魂歸八寶山。
景殷揪著陸疆的衣領,眼淚流了滿襟。
陸疆拍著她「阿殷不怕,我在呢,我在呢。」一直哄到景殷睡著。
別怕,阿殷。你還有我,還有咱爸,還有肚子里只愛魚湯的小饞貓。我們都陪著你,一起長長的過上一輩子。
陸疆抵著景殷的頭,低低喃著。懷中人兒睡顏恬靜,臉兒紅著,還殘留了些淚痕。
景殷進產房有些突然,提前了預產期一個周。
陸疆去公司了,近期忙著收購,他得盯著,陸老爺子今天下午趕回來,再過些天參加全國抗洪搶險總結表彰大會。
老爺子在電話那頭樂呵呵的,水位全線回落至警戒水位以下,比預期的快了好些。
景殷在家里剛剛依著陽臺上看會景,突然肚子痛起來,景殷一陣頭暈目眩,想喊張姨卻沒了力氣。
一陣天旋地轉,景殷滑下來的時候帶倒了花盆。嘩啦的一聲響,張姨從廚房出來,嚇得趕緊打電話給陸疆。
景殷痛的一陣模糊,只記得暈倒前,天氣那麼好,陽光明媚空氣干燥,前面街道上有孩子們往學校跑,紅領巾紅艷艷的還有些晃眼。
她再醒過來是在待產的產房里,入眼是明晃晃的燈跟醫生護士,此時身體像是飄在云上不著調的疼,疼痛時而尖銳時而模糊,像是刀子慢慢的刮磨著神經,她提不起勁也不能順順暢暢的呼吸。
“醒了!醒了!阿殷醒了!”
陸疆這時候急的滿頭的汗,也來不及抹,順著輪廓分明的臉頰往下滴,悶在口罩后面還氤氳著些水汽。
“我生了嗎?”景殷有些懵,身下又有痛感襲來,她發覺自己剛剛說了一句大傻話。
“小傻子,剛剛醫生給推產房了,快生了,快了啊。”
“我怕,你陪陪我,別走。”
“不走,不走,我特例進來陪的,你看我防護服都穿好了。”
“瞧你捂的一頭汗嘶……”景殷話沒說完下面開始疼。
“宮開三指,孕婦留點力氣,不要太過使勁,慢慢來。”
嚇得陸疆緊緊攥住景殷的手。
“爸今天也回來了,張姨他們在外面等著。生完了想吃什麼你告訴我,你力氣慢慢使,不用搭理我,我就在這絮絮叨叨的陪你。”
“好的,啊!”
陸疆在后來無數個日日夜夜都忘不了景殷當時生產的艱難,攥的生疼的手,以及無法緩解的痛楚。
景殷的慘叫有氣無力但足夠鉆心剜骨。
阿殷從前是一個很怕疼的姑娘,以前扎個針眼都會眼淚汪汪的。但到了她做母親的這一天,她疼的哭不出淚,汗滲濕了頭發,嘴唇干裂而慘白。
他是那樣的無能為力,只能手更為攥緊的回應她,告訴她他在這,在這一直一直的陪著她。
時間分分秒秒都過的那樣煎熬。
倏然間一陣高亢的哭聲響徹產房,醫生舉出那個瘦瘦小小,軟綿綿一團的孩子。陸疆覺得一切都解脫了。
“不生了,咱們以后都不生了阿殷。”陸疆語無倫次。
阿殷此時脫了力,護士抱過去給她看,她費力的睜眼輕輕的扯了一個笑「你看,小饞貓他那麼小。
」
眼里飽含無限愛意,但又慢慢灰敗下去。
下身一片殷紅,看著觸目驚心。
“快推手術室!孕婦大出血!快啊!”
醫生的話回蕩在耳邊,炸雷般轟的陸疆四肢發麻。
血紅殷殷的,捎帶著不詳的腥氣。
陸疆想起什麼似的,扯住旁邊的護士。
“抽我的血!醫生!我跟阿殷都是O型血!”陸疆吼的嘶聲竭力。
空氣干干的攪在喉嚨里,陸疆彎著腰劇烈的咳嗽。
撕心裂肺的恐懼蔓延上來,陸疆手足無措,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惶與慌。
等,只能等,煎熬的等。
手術室三個字亮著,紅腥腥的像血一樣,陸疆的心控制不住的沉下去。
陸老爺子這邊飛機剛剛落地,一路上催促著小唐開快些,收到張姨的電話后先開心的皺紋都舒展了,隨后更緊的虬結在一起。
“小唐,再開快一點!”
陸老爺子到醫院的時候已近黃昏,此時手術燈熄了,深紅的底色暗沉沉的像是陳年的血跡。
醫生出來摘下口罩。
嘴唇一張一合間,他看見兒子沖進手術室。
第三十一章番外——從前年少(3)
景殷嘴唇干裂,臉色慘白。看見丈夫沖進來,艱難的扯出個微笑來。
“大疆,我可能,可能不能陪著你了。小饞貓還那麼小,你們一定一定好好護著他。”
景殷努力笑著,可眼淚止不住的漫出來。
陸疆目眥欲裂,眼眶通紅。
他瘋狂的搖著頭。
“不要啊阿殷,你昨天還饞著要吃生煎,你還有我還有小饞貓,我們說好了要長長的過一輩子的啊!阿殷!”
他努力的擦著景殷的眼淚,可越擦越多,怎麼也擦不完。
“別丟下我!”
那一剎陸疆他想起了他們年少時候的樣子,他坐在景殷身后跟她嬉皮笑臉的饒東西吃,冒著雨給她送姜茶,還有結婚后他與她十指相扣的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