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
王錫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的鋼管子,掄起來就往陸遠秋的頭上砸。
一切都失控了。
陸遠秋這一下沒避開,他拿手接住了那個鋼管。
隔著那個背影,許微喬什麼看不到。
只聽到那一聲沉悶的,砸在肉里的聲音。
她的神經繃緊,腦子仿佛要麻掉了,四肢也沉重的抬不起來。
但她知道,一定有一個人,
出事了。
陸遠秋的身形晃了幾下,但好歹穩住。
他突然倉促的回頭看了許微喬一眼。
“不要啊!”
許微喬嗓子啞了,但還是拼命叫出來。
她看見陸遠秋唇角染血,手上似乎還有暗紅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但他沒有倒下去,他一腳把王錫踹到墻上。
沉悶的一拳又一拳。
許微喬仿佛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手上的皮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蹭松了,許微喬手抓住地面,纖弱的手指都被劃出一道道血痕。
她踉蹌著站起來,扶著墻,跌跌撞撞奔向陸遠秋。
陸遠秋雙手染血,但看見她過來,他一下子松了已經看不出面目的,王錫。
許微喬從背后用盡自己的最后一點點力氣抱住他。
“別臟了你的手。”
“我們報警。”
陸遠秋扔下已經癱的跟個破布口袋似的王錫,轉手抱住昏過去的許微喬。
“喬喬!”
那個面容染血的焦急神情,是許微喬清醒前,能看清的最后一絲神情。
她說完這句話,眼前一黑,身子軟了,神思直直的栽入一團黑霧中。
在昏迷前,許微喬徒勞的往上抓了一下,被勒的青紫的纖手被一只染血的手抓住。
一下子,她仿佛放下了所有的擔子
“嘖。”樊天從附近一個能看清小巷子局勢的居民樓里走下。
“那個東西真是不中用。”
“不過也好,敢碰許微喬,就借陸遠秋的手把他送進牢里。”
樊天自言自語,笑的讓人毛骨悚然,仿佛剛剛那一切的幕后主使,不是他。
第一百零四章發瘋之后
許微喬再醒過來的時候,窗外陽光下的萬物,漂亮,青翠欲滴的讓人挪不開眼。
她費力的轉了轉頭,看見自家爸爸媽媽窩在一旁的沙發里。
兩個人應該是連夜趕過來的,眼底下都是青紫。
許微喬試著動了動,卻疼的眉頭緊皺。
渾身都疼。
渾身像是大病之后出了一身的汗。
就連嗓子都疼的厲害。
她現在仿佛一個返廠重組的破損機器。
好在家里人睡的都不深,許微喬睡醒的一點動靜都把林薇和許柏驚醒。
“喬喬!”
聽到許微喬的動靜,林薇眼眶一紅,撲過來幾乎要抱住她。
“沒事了喬喬,沒事了。”她紅著眼眶一遍一遍的說。
一旁的許柏,神色憔悴,也跟著一遍一遍的點頭。
大人的樣子弄的許微喬心里酸酸的。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媽媽我好怕。”她嗓音低啞的不成樣子,林薇聞言,更是泣不成聲。
“不會了,媽媽保證你以后不會在再碰到這種事情。”
許微喬聽到最后幾個字,臉色明顯白了一白,她猛然想起來救她的陸遠秋。
「媽」她艱澀開口,“陸陸呢。”
“小陸也受了些傷,他正在做筆錄,做完就來看你。”
“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一杯水被喂到嘴邊。
“剛醒,先喝些水。”
“再小小的眠一會兒。”林薇柔下聲音。
“就當是一場夢,醒來煩你的人都不見了。”
許微喬無聲的點點頭。
她再睡醒的時候,太陽西沉,天上燒出一副艷麗的畫卷。
許微喬被晚霞刺的瞇了瞇眼,轉頭,她看見坐在一旁,仔細看著她,一動不動的陸遠秋。
“陸陸。”她小聲的喚了一聲。
陸遠秋也穿了一身病號服,他的額頭貼了圈繃帶,手上也纏了厚厚的白紗布,背挺的筆直。
許微喬記得那個地方他受過傷。
“昨晚都怪我。”
陸遠秋的肩背微微的往前弓了些,整個人的樣子顯得很憔悴。
“喬喬,我沒能保護好你。”
他的眼眶紅了。
許微喬費力的抬起一只手,手上因為被碎玻璃片劃傷的緣故,也都纏上厚厚的紗布。
她把手輕輕擱在陸遠秋的手上。
“都怪我。”她語氣輕輕。
“昨晚我以為視頻里的人是你,就著急跑出去。”
是我不聽話。
要是我昨晚乖乖的待在家,哪里都不去,你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
陸遠秋喉嚨里哽了一聲,他彎下身,輕輕把她攏住。
像是對待珍寶,又像是對待一片羽毛。
溫熱的氣息盡數撲在頸子上。
盡管陸遠秋沒說話,許微喬從這個懷抱中感覺到他深深的自責與難過。
她費力的抬手,擁住他。
“沒事了,沒事了。”
你來了,就真的沒事了。
許微喬包裹著紗布的手輕輕覆上陸遠秋的背。
她感覺了自己頸窩那兒濕了。
好一陣子安靜,許微喬挑起些情緒說話。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上揚。
“壞人已經進局子了,經過這一次,我不會再像這次那麼沒用了。”
“下次我隨時帶把刀防身。”
陸遠秋只是把她抱的更緊。
這時候的他散去昨晚的一身瘋勁,殼子下的他像是條被雨淋濕的大狗狗。
那抹罕見的脆弱與后怕,從這個久到許微喬快要忘記時間的擁抱里泄露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