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起白布的手一頓,藺瀾萻微微垂眸:“您放心,說好了只要這一幅,不會再有多余的事了。”
聽見她這句保證,廖母總算放下了一樁心事。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小萻你別怪媽媽。你看看家里這情況……”實在是需要錢。
藺瀾萻溫和一笑,表示理解。
交握的兩只手緊了緊,廖靜蘭看著二女兒沉靜的側臉,心里說不上什麼滋味。
那位汪老板愿意花10幾萬收購全部的畫,這對他們家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天降橫財。
可她很快就得知了小萻在積極相親的事,還見了好幾個。
而一旦對方閃電結婚,就能要求拿走屬于她的那部分。屆時要是扯起皮,費時費力都不討好。
她只想快點賣畫拿到錢,不想節外生枝。所以當老二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她答應了。
既然女兒都愿意退讓一步了,她也不是不能成全。況且一幅畫能換來息事寧人,可以接受。
最終,就達成了約定——這一件給藺瀾萻,剩下的,則任由廖母處理。
這樣也好……
廖靜蘭轉開臉,不再去想過往。
就當給小萻留個念想吧。
…
一旁的藺嵐萱聽著兩人對話,忽然有些了然。
哦,學乖了嘛!
這是“曲線救國”?
想來老二也明白,即便成功領證,理論上是可以繼承畫了,可真要弄起來,也不知道媽媽和繼父會怎麼鬧。
與其到頭來還是什麼也得不到,不如一開始就折個中?
藺嵐萱聳了聳肩走過去,同樣揭起白布的另一角。
油畫很快露出了潔白的一小半。
藺瀾萻安靜地垂下眸子。
在此之前,她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為了一幅畫,對自己的親人費盡心機。
她的確有所猜想。
如果直接提出這個請求,被媽媽拒絕的概率極高,甚至可能會產生抵觸。
但如果她先做出一個更大的動作,緊接著再提一個“小小”的要求。跟前一項相比,對方會覺得這個小請求并不過分,于是便更容易接受。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就是所謂的拆屋效應。
她眸光微斂,隨即專注地落到露出來的畫布上。
油畫是需要細心保存的。
房間的濕度、溫度都有講究。這的屋子小又老,儲存條件十分有限。不過父親作畫對油的控制比例極佳,他作品的耐久性一向很好。六年過去,這畫被氧化的程度并不嚴重。
“話說,我一直沒搞懂這一幅。”藺嵐萱的話打斷了女孩的思緒。
“不就是整片白茫茫的雪景嘛!”看著也沒什麼稀奇的。
小姑娘撇撇嘴:“所以干嘛叫《情在不能醒》,這名字和畫有關聯嗎?”恕她委實不能理解。
藺瀾萻聞言不由輕輕笑了下。
她重新蓋上白布,然后取出防水塑料布又包了一層,語氣清淺地道:
“也許以后就知道了。”
藺嵐萱:“……”
她最討厭這種flag!
“小萻,外頭剛剛下雨了。這畫你一個人好拿嗎?”廖母在一旁關切了一句。
“嗯。”藺瀾萻抬眸,睫羽含笑忽閃,“有朋友幫我。”
看清對方眼底真切的笑意,藺嵐萱歪了歪頭。可不及說什麼,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還以為是季晏到了,藺瀾萻匆匆回眸。
然而門外的并不是所想之人。
那依然敞開的門口站了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
門板被重重甩了下,發出一聲巨響。然后他步履不穩地走了進來。
“嚯!今天什麼風,瀾萻和嵐萱都在啊?”一身酒氣的男人踉踉蹌蹌,見到屋內兩人,咧起嘴竭力微笑。
撞上這人,藺嵐萱的臉色不大好,硬邦邦地喊了聲“宋叔”。
“怎麼大白天的又喝多了?”廖靜蘭嘆著氣伸手去扶丈夫。
然而卻被對方一下甩開了,“去去去,倒杯水!”宋耀峰抓了把亂糟糟的頭發,“老子渴死了!”
廖靜蘭搖搖頭,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回頭跟兩人囑咐:“媽就不留你們吃飯了。下著雨,你們回去都要小心。”
姐妹倆一起點頭。
“不著急走嘛!宋叔難得見到你們,來來來,再坐會兒。”宋耀峰“哎”了一聲,醉醺醺地瞇起眼。
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屋內這對姐妹花。
當年的小女孩都長開了,模樣更加出挑。
他朝著兩人笑笑:“聽你們媽媽說,小萻在找對象了?這一眨眼都到嫁人的年紀了啊!”
裝模作樣地嘆息一番,宋耀峰話一轉:“其實叔也有些人脈,都是經營館子、開廠的老板,最喜歡年輕漂亮的大學生了。”
門口木門輕微地晃了下,像是被風吹動。
屋內的人并無所覺。
醉酒的人越說越上頭:“女孩子嘛,學歷工作什麼的都不重要,嫁人才是關鍵!小萻你說對不對!”
他轉向藺瀾萻,意味不明地搓了搓手指:“你相親不也是想著繼承你爸的遺產?說到底咱還不都是為了錢嘛。”
宋耀峰可沒有什麼情懷,理所當然認為對方拿畫也是想跟那個汪老板做交易。
想分走他們的錢?那怎麼行!
好在對方還算識趣。而如今見著貌美的繼女,他不免又動了其他念頭。
“其實那些加起來也沒多少,聽叔的,彩禮才是大頭!你要是比汪老板給的更多,全部畫給你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