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東西不多，貴重的更少。那幾本畫冊算是珍藏，再帶上爸爸那幅油畫，就可以了。

　　“好。”季晏走到木制書架前。

　　透過架子的縫隙，那頭是一個隔間簡易布置成的小畫室。中央架著一塊畫板，墻角擱著幾幅蓋著白布的畫。

　　男人淡淡收回視線，開始收拾圖冊。書架上的擺設不多，三層大多是大開頁的畫冊，二層則擺了一些專業類的書。

　　驀地，手腕無意間碰到下層角落里的一個本子。筆記本滑落。

　　在它掉到地面之前，季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捏著硬皮封面拎起時，正好瞥見其中一張內頁里的內容。

　　只一眼，他便凝住了目光。

　　這是……

　　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無比謹慎地又往后翻了一頁。動作間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紙張弄皺。

　　一頁，又一頁。

　　素來沉穩冷靜的男人，此時居然有一種眩暈感，腦海里像是綻出一朵又一朵的小禮花，心忽然跳得有些快。

　　這是一本速寫本，里面的每一頁……都是他。

　　有兩人在街邊擁抱的情景，有他徒手剝紅酒貝的畫面，有他在雨中撐傘的樣子……再往前，站在櫥窗前看兔子，坐在遲意里吃面條……

　　最后一張，是一個男人坐在落地窗邊。身上的每一處線條都很完美，筆觸細膩而溫柔。

　　分明只是黑白的鉛筆素描，卻好像有陽光透過玻璃，映在他側臉，勾勒出旖旎的光影。

　　色彩斑斕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她第一次在摯愛遇見他的場景。

　　即使不懂畫，季晏也必須要說，藺瀾萻畫得很好。一眾肖像，同他記憶里的無甚差別，甚至有一些季晏本人都不太清楚的細節。

　　心里彌漫起從未有過的情緒。愉悅，無奈，疼惜……交錯著。

　　他無法描述這種心疼因何而來。也許是因為被女孩如此對待，又或者因為她的細致與沉默。

　　時間仿佛凝滯住。

　　男人淺淡的眼眸，慢慢透出一點亮，又迅速凝聚起濃烈的風暴。

　　在這一分鐘，他手里捧著畫，就像捧著一個——

　　時光里溫柔而又浪漫的秘密。

　　…

　　半晌。

　　季晏閉了閉眼，不著痕跡地放開呼吸。他輕輕合上本子，正打算放回書架。

　　然而就在這時，藺瀾萻拎著包走出來：“我好了，你——”

　　清軟的嗓音，戛然而止。

　　女孩眨了一下眼，盯住了季晏手中的速寫本。這一本，她太熟悉了，完全沒法裝作沒看見。

　　氛圍突然有點沉靜。

　　幾秒鐘后，季晏抬起手，將本子放到它原來的位置——完美隱匿在一眾專業書籍當中。

　　“它自己掉了。”男人語氣淡然。

　　想了想，感覺不對，又抽出來，把它和今晚要帶走的圖冊放在了一起。

　　藺瀾萻：“……”

　　“你，看了？”她咬咬牙。

　　季晏沉默一瞬，“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哪樣？”

　　“沒看。”

　　藺瀾萻：“……”啊啊啊！

　　那就是說看了嘛！！！

　　“那，真話呢？”她仍抱著一絲希望。萬一是別的什麼答案呢！

　　季晏抿了抿唇：“我盡量忘一下？”看過的東西。

　　藺瀾萻：“……”

　　藺瀾萻木著臉：“速寫需要多練，那就是我隨手的涂鴉習作。你別誤會。”

　　“哦。”季晏看了眼她故作鎮定的神情，淡淡應了聲。

　　就‘哦’？

　　藺瀾萻有些摸不準他這個詞的用意，對方的反應十分平靜，卻更讓她有種不太妙的預感。這并不像這人的風格。

　　然而季晏已經低下頭，繼續慢條斯理地疊起了畫冊。

　　“放心吧。我沒誤會。”他嗓音慢悠悠的，模樣專注。垂著的眼睫稍稍抬起，卻是深邃不見底的一點漆色。

　　藺瀾萻不覺有異，只見到對方若無其事的樣子，也逐漸松了口氣。好像，也沒什麼吧。

　　可小兔子不知道，腹黑的狼等的就是這一刻。

　　“你一直在偷看我。”

　　季晏露出了森然的牙。聲音溫柔地像是情人間的低語，說出口的話卻是讓女孩一整個懵住了。

　　藺瀾萻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季晏卻依舊步步緊逼：“你畫我，是因為喜歡我嗎？”

　　藺瀾萻下意識紅了臉。

　　而不等她回答，對方又自顧自說下去：“你果然喜歡我。”

　　“……喂！”藺瀾萻撲上前制止，“不要自說自話。只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是絕佳的肖像模特而已啦。”

　　季晏輕描淡寫地拉過了女孩捶向他的手，抓在掌心。

　　他毫不在意對方虛張聲勢的辯解，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其實我不只臉好看。”他垂下眸，語調輕輕的，“你還缺身體模特嗎？”

　　不穿衣服的那種。

　　++

　　季二：抓到老婆的小手了，軟，好好捏，(///▽///)

第62章 時光里的秘密是愛情

　　……身體模特？？

　　藺瀾萻五雷轟頂。

　　她幾乎是一字一頓：“我、不、畫、人、體！”尤其是裸的！

　　“你想成為專業人士，怎麼可以固步自封呢？”絲毫不懂藝術的某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沒畫過人體的畫家就不是完整的畫家。”

　　藺瀾萻呵呵。

　　這是哪個偉大的畫家說的嗎？

　　季晏握著她的手沒放開。掌心里的手柔軟而小巧，他輕輕地捏了下。

　　低沉的聲音里充滿了誘惑：“我可以很配合的，擺出你想要的任何造型。

什麼姿勢都可以哦。”

　　“……”

　　這個‘哦’是在跟誰賣萌呢？！

　　藺瀾萻努力不去想這短短一句話背后的豐富‘色彩’內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