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被塵封到記憶深處的錄取通知書,竟仿佛又閃閃發光起來。
所以日子雖然忙碌,卻叫她感到幸福和滿足。
藺瀾萻絮絮地講述著,看了哪些書,和什麼人說了什麼話,老師又教了什麼……
季晏垂著眸子凝神傾聽,眼底蓄起真實的笑意。
她的心情和狀態似乎也牽動著他的情緒。就像養一朵玫瑰,看到它花瓣枯萎無精打采會憂慮,看到它在陽光下生長舒展,又萬分滿足。
原來等待也是一件值得和浪漫的事情,并非不符合預期與效益。
只是,大概唯獨在她身上,他才會這樣覺得。
看著身邊人明亮的神情,季晏心里幾乎是難得的柔軟。
良久,他停下腳步擁人入懷。
下巴抵在她發間,溫柔地挨蹭。
“是,辛苦季太太了。”
男人嘴角輕勾:“只是請別忘了,我和太妃糖在家等你。”
……家,呀。
這話竟然燙耳。
藺瀾萻聽得耳尖微紅,將臉埋了進去。
真好。
感受到頭頂輕柔的撫摸,藺瀾萻在他胸口蹭了蹭,忍不住揚唇。
真的好好啊。
※
再有半年就是國際油畫大賞。兩年一度的藝術盛事,但凡沾點邊都能給履歷鍍層金,遑論是參賽。
可以說是無上的榮耀,更是許多年輕藝術家們一步登天的機會。
原本宋數華沒想著藺瀾萻現下就參加的,小姑娘還得再打磨打磨。然而等他看了徒弟最新研發的作品,思量幾天后,竟是提議讓她試試。
年輕人多嘗試也好,就算結果不成,也是一項經歷。更何況……
宋叔華滿意地看著藺瀾萻的畫,手指捻起一點顏料,拊掌笑了。
半年時間,看起來還挺長的。
可事實上創作一幅讓自己真正滿意的畫作,少則幾周,多則3、4個月也是尋常——這也是為什麼畫家通常很能忍受孤獨。
所以這樣算起來,時間也不十分充裕了。
況且藺瀾萻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國際盛事,心里越發慎重。
她也很清楚,相比其他科班學生,自己基礎并不牢固。因此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潛心構思,練習,創作。
幾乎是廢寢忘食了。
…
因為老婆太投入而被忘記的季總無法。
只能自己送上門來了。
…
這種情形下,藺瀾萻自然也拒絕了其他不必要的社交和活動。
但許多時候吧,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就不會來。理想的安排總會被各種突發情況所打斷。
“我?”
藺瀾萻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遍:“演唱會企畫籌備?”
對面的姑娘漲紅著臉點頭。
藺瀾萻挑起了眉。
周二她有專業課不能缺席,因此都會在學校。方才下了課,她就被這位齊同學叫住,而后被通知了成為活動籌備人的事。
她是知道這個演唱會的。
學校開學季的傳統,本是要各系舉辦迎新活動。今年恰逢B城電影學院成立六十周年,按慣例,各系的迎新晚會將進階為全員性質的活動,并由兩、三個系組隊共同舉辦。
自然更加盛大。且到最后,聯合的各家還會競爭最佳演出的桂冠。
而她,很不幸的,“被”成為今年演唱會的籌劃人。
可是……
“不應該啊,文藝部的人呢?”藺瀾萻不明白這燙手的山芋怎麼會砸到她們頭上。
“原本是這樣的。但院文藝部說要支援校文藝部,讓我們自己搞定……”齊同學越說越小聲,到最后幾乎不敢拿眼睛看她。
顯然也知道那是推脫之辭。
藺瀾萻:“……”
自己搞定?
是自生自滅吧。
她很想扶額。
照理說籌備這樣一臺活動會是許多人想爭取的差事。實際也的確如此,其他系的骨干們那是搶破了頭地想掙到這個身份。
然而落到他們動畫系……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于是藺瀾萻試探性地問:“同學你哪個專業的?”
“……作曲系。”
“……”很,好。
《果然》
藺瀾萻面無表情。
對面訥訥不言。
兩人大眼瞪小眼,雙雙陷入沉默。
事物都有兩面性。這般的盛事,辦好了,長臉的同時聲名大噪。可要搞砸了,也不僅僅只是丟下臉。
既要組隊,又有競爭。“優等生們”自然會選擇強強聯合,于是,“差生”就愈差了。
B城電影學院并不是一所很大的學校,全校師生總數都不超過三千人。又幾乎集中在表演、導演、音樂劇等。動畫、攝影等專業的人少得可憐。
以往各系自己舉辦活動,那些聲樂系、表演系、歌劇之類的,都是多才多藝,完全不愁演出節目。
而到了他們這兒——各班都懶懶散散地不樂意出節目。
到最后,能做到讓場面不寒磣都已經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
雖說這作曲系的大概會比動畫系好一點吧——咳,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畢竟,能說會演的大多去聲樂和歌劇了。
而現在的情況,正如藺瀾萻所預料的那樣。
表演系和聲樂系早早結合在了一起,導演系飛快抱大腿。歌劇和舞劇系也成功組隊,且不容第三者插足。再有……
總之剩下的,差不多都是無人問津,不被看好的。
藺瀾萻無奈地抬眼:“可以請問下,為什麼輪到你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