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轟鳴聲中,那人的聲音清晰蓋過所有紛擾雜亂。
——“別怕。我找到你了。”
竟和此刻,開始重疊。
藺瀾萻極力醒神,掀起眼簾。
雨好像小了一些,凌晨五六點的天空,亮了一絲絲。
男人的外套在她身上,里面只穿了作戰服,肩上繡著的一串數字映入她眼底。
應該是編號。
……是,這串編號。
周遭風聲,雨聲,轟鳴聲,忽然呼嘯著遠去。
……這串刻入她記憶深處的數字。
藺瀾萻側過臉,貼著這人的臉頰摟住他,慢慢埋入他頸側。
“是你……”
是你呀。
她抬起眼,那雙眼睛浸在泉水中一般,淚水和雨水一起往下滴落。
季晏眸光一頓,抱著女孩的手臂微微收緊。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卻 聽懂了。
腳步穩穩地繼續行進著。
他道:“是我。”
男人這句話,很平穩,在這個環境里格外低沉,仿佛尋常。就是這種風雪寂滅的平靜反應下,藺瀾萻卻感受到屬于這人的 真切的 緊張情緒。
——原來,是這樣呀。
她唇角微掀,在最初就感覺安心的氣息里輕輕閉上了眼。
久沒等到回應的男人剛側過眼。
“哥哥……”
耳邊傳來姑娘柔軟的嗓音。
她說:“我叫藺瀾萻。”
他心臟一窒。
…
——“別回頭。告訴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藺 瀾 萻。
那時,她只能在心里默念。
我叫藺瀾萻。
…
七年前,小姑娘那句沒法說出口的回答,終是在今日回應了他。
季晏眼眸悄無聲息下沉一瞬,啞聲說:“我不會忘。”
如果早知道會如此愛你,當初我一定不會放下你。
誰成想,只一眼,皚皚冰闕,成了他一生風雪。
“對不起,我又來晚了。”
不會。
一點也不。
藺瀾萻攀著他的脖頸,眷戀流連,安心地陷入沉睡,由著他帶她回家。
歸途,歸途。
還是他,帶她歸途。
他像絕境里的浪漫與救贖,不早不晚,到的那麼好。
原以為驚心動魄又遙不可及的人,如今近在咫尺 觸手可及。
他總是會找到她的。
他們終會相遇。
※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顆珍珠,路過的人只看見蚌殼。但總有一個人,總有那麼一個人,能看到這團明亮的光,然后走過來,陪著她一起。
他帶著他的疏離,他的冷漠,他的渴望,他的溫柔,走得堅定不移,義無反顧。
他/她說,你叫什麼名字。從你叫什麼名字開始,后來,有了一切。(梵高)
※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季晏。”
※
月老薄上早留名
筆/聿丟丟
2023.5.20
第182章 后記:皚皚城闕,你是我一生風雪
天光破云。初夏第一抹晨光輕巧落下,枝頭含苞待放。
是個燦爛的好天氣。
花園里,雪白的兔子撲騰了兩下蝴蝶,又和一只落在地面的小雀鳥對視上了。
一雙圓眼睛,一雙小黑豆,近距離地彼此互覷著。
一秒,兩秒,三秒。太妃糖剛抖了下耳朵。
“季——二——”
別墅里忽然傳出一聲吼,把蹲在花叢邊上的兩個小萌物嚇一跳,炸起毛,幾乎同時動作:一個撲棱著翅膀跳到樹枝上,一個滾成了毛茸茸的一團。
二樓主臥。
窗簾拉開了,晨曦大片大片地撲進來,落在橡木的地板上,罩出一圈又一圈的年輪。
靜謐的像一幅美麗的油畫。
下一秒,畫面劇烈晃動。
女孩跪坐在床上,揪著某人的衣領,臉上滿是紅暈。
——不是嬌羞的。
——是惱的。
男人順著她的力道往前傾,反順勢將人壓進了被子里。
“好了,才剛退燒。家庭醫生不是讓你多休息嗎。”季晏好聲好氣,“這麼大聲 嗓子不難受?我讓白銀銀拿杯蜂蜜水上來。”
藺瀾萻先是被他這見鬼的低沉溫柔的語氣弄得一愣,隨后就“……”
“不許轉移話題!”她嚴肅著神情,努力瞪,“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呃。男人眼神飄了下:“也,不是很早。”
哦,“所以是多早?”
“……”好吧。
季晏輕嘆:“第一次看到《歸途》的時候,才想到了。”
他們滿十八都會去隊伍里鍛煉。那兩年他出了不少任務,大多是雪區或雨林,所以一開始真沒聯系到一起。
直至看見那幅畫,才知道原來姑娘小時候的‘長腿哥哥’竟是他自己。
……這樣的幾率都能被他們遇到……藺瀾萻也不知道該感慨巧合還是命運了。
“那,”她抬起眼眸,音色軟了幾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季晏低聲:“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垂眸看著女孩,指腹輕輕摩挲她細膩的臉頰。
“那時我很懊悔。當初應該把你帶走才對。”這樣她就不會一直一個人長大了。
藺瀾萻心底驀然一軟。
但她隨即笑了,額頭抵上他的:“那可不成。拐帶小孩兒啊你。”
男人微微揚了揚嘴角,指腹蹭掉她眼角一點濕意。
藺瀾萻看著他,忽然說:“我覺得這樣剛剛好。”
“嗯?”
“我很慶幸我們真正見面的時候,我已經長大了。”
季晏一怔。
“不然也許我們就不會相愛了啊。”她的語氣認真。
隨即,又笑得有些狡黠,“吶,季二哥總不會對一個小姑娘動心吧?”
如果一直在他身邊的話,或許他們就不會在一起了。
所以說,這大概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剛剛的好。
陽光墜在純黑的床面上,好似鋪了一層金色,暖暖的,很好看。
被窩里言笑晏晏的女孩,眼睛澄澈無一絲陰霾,亮晶晶望著他的樣子,就像在「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