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沒動過車,施盼先把車子發動,然后轉身進了超市。
她想要謝謝小超市的夫婦。
一進門,超市收銀臺沒有人。
但里面逼仄的樓梯口處卻傳來了女性怒斥的聲音:“我早都跟你說了她是騙你錢的,你怎麼就是不相信啊?現在你舒服了?啊?”
施盼看去,一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一手叉腰,另一手指著坐在樓梯口的年輕人。
這女人,正是她上次見過的那對夫妻中的女人。
“辛辛苦苦存了幾年的錢,短短一個月就被騙完了,你是不是豬腦子?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蠢的,自己天天吃饅頭榨菜,把辛辛苦苦存的錢全交給人家,我怎麼就生出來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
女人氣不打一處來,更多的還是失望。
那年輕人規規矩矩的坐著,頭都快埋到膝蓋上了,一句反駁的話也沒說,似乎是已經知道錯了。
“老板娘。”
“哎?你要買點什麼?”
女人氣歸氣,有生意來了還是收住了脾氣。
在轉過頭看見施盼的剎那間,她先是愣了一秒,然后揚起了笑臉:“你終于得空啦?都有好久沒見過你了,你那車停太久我都擔心放壞了,給它搭了個棚子。”
老板娘是個心善的人,大多時候都是慈眉善眼的,也就是在面對兒子的時候才偶爾會變得暴躁。
“我看見了,謝謝老板娘。”
施盼邊道謝邊掏了個紅包遞了過去:“車一直停在你們這里,平時也多虧你照看,這點紅包只是個心意,別嫌棄。”
“說哪里的話?你們都是保家衛國的人,我為你做事情是發自內心的,不需要這些物質東西,你送紅包就太見外了,你們一年到頭也難得出來幾次,這些錢自己留著吃好一點,自己保重身體才是。”
老板娘連連推辭著,她言辭真摯,對這紅包沒有半點想法。
施盼不善和人這樣拉扯,紅包最終也沒能送出去。
她便轉移話題,看向了坐在樓梯口處的年輕人,問道:“他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唉,這小子不讓人省心,凈干一些蠢事。”
順著施盼的目光看向自己兒子,老板娘表情頓時垮了下來,愁眉不展的道:“他之前在城里上班,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女孩隔一兩天就要跟他訴苦。要麼說弟弟下半學期的學費沒有著落。要麼就說老家母親生了病急需用錢。要麼就是沒有生活費了,要麼就是想買什麼手機……”
“我上個星期到城里去看他,這小子中午就吃兩個饅頭和一包榨菜,我追問后才跟我說了實話。”
“你說說這叫個什麼事?一個月的時間,他辛辛苦苦存了四五年的工資全都沒了,那可是五六萬塊錢啊,我們在這個偏僻小鎮上賺十年也賺不到,好不容易把他培養成人,在城里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結果那女人撈不到錢了跑到他上班的地方去鬧,公司把他給開除了,現在人財和工作三空。”
說起這些話,老板娘眼眶都紅了,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施盼一聽,目光看向了那年輕人。
他大概二十出頭,皮膚偏麥色,一米七幾的樣子,長相不算出眾。但也絕對稱不上丑,此時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那女人是做什麼工作的?現在在哪里?”施盼問。
提起這個,老板娘更氣了。
“那女的就是一酒吧賣酒的,聽他說是之前公司聚會的時候去了一趟酒吧,看見那女的正在被灌酒,就好心幫了忙,結果就引火上身了。”
聽見這番話,施盼只是走到了年輕人面前,蹲下身,跟他平視。
“她騙了你多少錢?”
“五萬八。”他低低回答。
“她在哪個酒吧工作?”
“夜郎酒吧。”
“叫什麼名字?有沒有照片?”
施盼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年輕人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不太好意思跟她一個外人這麼說。
“這里就有。”
老板娘一把抓起了放在收銀臺上的一個翻蓋手機,一打開,手機屏保是兩個人的大頭照。
男的就是老板娘的兒子。
女的頭發燙過,留著毛糙厚重的斜劉海,畫著煙熏妝,照片上的她閉著一只眼睛還吐著舌頭。
像個精神小妹。
并且……很眼熟。
施盼看見這張臉的時候,沉默了片刻。
她實在沒想到,這個世界兜兜轉轉居然還能以這種方式再看見。
“就是她,她叫陳鳳,這女人真是壞事做盡,之前還拉著橫幅跑到我兒子公司里面,說他什麼睡了不負責,睡完就想分手,是個穿上褲子就不認賬的渣男。”
“他們公司領導覺得這件事影響惡劣,不由分說的開除了他,簡直沒有天理,都不知道上哪說理去。”
等老板娘說完,施盼看著他們母子倆問了一句:“那你們現在是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當然是希望能把被騙的錢拿回來,最好是那女人也吃吃苦頭。至于他是怎麼想的,我也不太清楚。”
老板娘說著,也轉頭看去。
被她們兩個人瞧著,年輕人頓了頓,還是開口說:“是我識人不清,以后我會注意的,以后我看見她了,我會讓她還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