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抬頭看向左佑佑,一雙有點天真的棕色眼睛中寫著三個字:
介紹信
左佑佑笑了。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是時候讓單純的學術咖見識一下世界的險惡了。
“為什麼?”她問。
左佑佑收回手里的介紹信。
海川君驚恐地看著左佑佑,像一條做錯了事情的邊牧,耳朵耷拉下來,夾住尾巴。
他無助地看向檔案館內。
姜世欽和卡勒布博士都在忙,誰都沒能注意到,外面有一個可憐人,正被左佑佑按著頭欺負。
左佑佑明亮的雙眼直直地盯著海川君:“為什麼?”
海川君沉默。
“你不說我進去了。”說著,左佑佑轉身就走。
海川君可憐巴巴地向前一步:“別、別走!”
左佑佑背對著海川君,露出勝利的笑容。
砍價的秘笈也可以超越國界!一言不合,轉身裝作要走!
海川君在后面小聲說:“因為我的曾叔祖父……”
左佑佑大手一揮:“嗨,懂了,因為你的曾叔祖父和柏杰生是好朋友!所以你……”
海川君把話說完:“……被柏杰生殺了。”
左佑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啊?”
空氣安靜下來。
第144章 日本人海川亮之死&絲綢換大米
左佑佑手里抓著介紹信,心虛而尷尬地重復:“啊?”
海川君局促地說:“我的叔祖父當年運送一批價值4萬銀元的紅參,跟著萬泰和號的貨輪去中國,從此失蹤,下落不明。家里的長輩一直念著萬泰和號,認為是柏氏先人謀財害命。”
左佑佑有些呆滯。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主旋律變成懸疑劇啊?
左佑佑尷尬地問:“哪一年失蹤的?”
海川君說:“貨輪的出發時間是1939年。”
1939年的紅參是奢侈品,4萬銀圓相當于朝鮮的一家銀行,確實是一個天價數字。但1939年同樣是一個敏感的時間。
“1939年中日兩個國家在打仗。”左佑佑盡量沒有用「抗日」這樣的字眼,“你叔祖父失蹤,可能加入了日軍呢。”
“不可能!”海川君激動地說,“我的叔祖父是留美學生,他厭惡軍國主義,崇尚自由與和平,是一位徹頭徹尾的和平主義者。”
左佑佑不太信。
“真的。”海川君想了許久,鄭重地說,“我家里,保存有許多叔祖父與柏杰生的通信,他們是極好的朋友,而且互相幫助。”
“信?”左佑佑的眼睛亮了,“這些通信,可以把掃描件給我看看嗎?”
海川君應允道:“可以。”
左佑佑發現海川君實在是一個單純得有點傻氣的人。
他就這樣滿口應允了左佑佑的要求,并且,居然沒有提出自己的交換要求,比如換左佑佑手里的介紹信?
海川君見左佑佑對著自己若有所思,低聲說:“我的家族一直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左佑佑為難地說:“其實這事情不一定和柏杰生有關系。據我所知,柏杰生1939年去世了。一個生命走到盡頭的人,應該沒有為搶一批貨就去殺人的心思吧……而且,柏杰生去世以后,繼承柏家的的柏大鈞,本質上是個熱愛購物的紈绔子弟,根本沒有經營商號的能力,接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萬泰和號關掉了。不太可能去搶你叔祖父的貨。”
海川想了想,說:“我知道。但就算無法還原當年的事實真相。如果能找到叔祖父海川亮的墓,帶他回日本,讓他在天之靈回家安息,也是很好的。”
就這樣,左佑佑、姜世欽、海川君和卡勒布博士,組成了一個奇形怪狀的中韓日美偵探團,共同殺向了山東海關檔案。
左佑佑忍不住問海川君:“你為什麼要來看山東檔案?1939年,萬泰和號的貨輪應該去向上海港口,你應該去找上海的記錄才對。”
海川君說:“我的研究方向是棉花。”
“棉花?”
“《日本如何對抗以中國為中心的東亞朝貢貿易體制——「19世紀分歧論」與「中國中心論」》。”姜世欽用中文說,“他的研究課題。”
左佑佑懂了:“通過商品棉花作為切入點,類似于姜世欽的砂糖?”
提起「砂糖」兩個字,姜世欽的臉黑了。
海川君說:“因為對于日本來說,棉布不僅作為衣料、農作物,還作為槍炮的藥捻,是重要是戰略物資。但日本的棉花全部從朝鮮和中國進口。因此,能夠實現棉布的自給,對日本而言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我的家族,早年就在仁川,與朝鮮和中國做棉花生意。”他說,“從家里的信件時間來看,海川亮與柏杰生的交往就是在仁川港開始的。”
“……不會是山東幫搶奪仁川-漢城的絲綢之路那時候吧?”
“就是那時候。山東幫搶占了仁川-漢城的運輸通道。所以海川亮的貨沒辦法從仁川港走。當時萬泰和號打通了香港到天津的直達航線,他付費給萬泰和號,從這條航線將貨物運走。”
和現在寄順豐也差不多。左佑佑暗想。
幾個人在文山書海中埋頭苦翻,終于被卡勒布博士翻到了關于上海萬泰號的記載。
俗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敵人。
在這封山東幫的書信中,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口吻,詳細地記載了在山東幫的干預下,上海萬泰號被擺了一道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