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在衛生間待久了,喻成就知道她是睡著了,敲門不開就找來保潔開鎖,最后把爛醉如泥的她撈起來背回去。
這些年一直是這麼過來的。
不得不說,不少人最初的確是看在沈逢西才給她三分薄面,或是等著看她笑話。但相處久了,是真覺得這位孟導演長了顆七竅玲瓏心,做事圓潤且不圓滑,應付裕如。
圈里,也的確需要有這樣的人在。
所以他們的稱呼,逐漸從最初的「沈太太」變成了「孟導演」。
等將李總送進包廂后,喻成拉住她的手腕,叫住了她:“瓊瓊,你先去休息,這邊我來。”
從下午到現在,兩人已經站了得有三四個小時,連他穿著平底鞋都覺得有些累,孟瓊穿了那麼高的高跟鞋,怎麼可能會不累。
孟瓊微微靠近,輕聲道:“我不累,如果你累的話先去休息室休息吧,等下我再叫你。”
她靠近的動作很自然,像是姐姐對弟弟關心一樣。
殊不知靠得如此之近,喻成都能感受到她輕輕柔柔的呼吸,耳朵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我……”
“小瓊。”
臺長那渾厚敦實的聲音從右后方響起。
她轉頭看去,視線在迎面走來這兩人當中過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臺長身上,叫了聲:“臺長。”
兩人中被忽視的沈逢西倒是毫不避及盯著她看,她見誰臉上都是那副客套的笑,可唯獨對他,只有木著的一張臉。
最后,視線掃到喻成握著她手腕的手上,眼底的情緒沉了兩分。
這人怎麼就這麼喜歡動手動腳的?
“怎麼還在門外站著,沈總來了,你們夫妻倆這麼久不見面,肯定都……”
臺長的話還沒說完,沈逢西就已經冷著一張臉轉身走進包廂,根本沒搭理他的話茬。臺長一頓,剩下的話尷尬咽了下去,“……時間不早,咱們進去吧。”
孟瓊點頭。
喻成先沒進去,走去后廚清點菜單。
包廂里賓客到齊,都三兩聊起了輕松的話題,這個時候聊生意的其實還真不多,大多都是聊些家常拉近關系,什麼「你侄子今年多大了?」「老楊的高爾夫球場又擴建了,有時間過去切磋一把!」
還有幾個靠近主位的董事長主動去找沈逢西搭話,他也不表態,神情冷淡且倨傲,偶爾輕輕拎杯碰一下,算是回應。
盡管沈逢西算是這群人里較為年輕的一個。但在這個圈子里,靠權力與地位說話,他受到最多的關注和恭維,并不驚訝。
無利不往,人之攘攘。
服務生開始布菜,席間氣氛熱絡了不少,臺長作為邀請方站起來說了些喜慶的新年詞,隨后碰了杯酒,笑吟吟坐下。
按規矩來說,孟瓊則要作為打圈的人,挨個開始敬酒。
而她要敬的第一個人,就是主座的沈逢西。
整個飯桌上都莫名橫生起一股緊張的氛圍。
這種圈子里幾乎沒有秘密,眾人都知道兩人貌合神離,現在夫妻倆見面沒寒暄一句,還要敬酒,實在是有些尷尬。
孟瓊將紅酒滿至杯肚,叮鈴咣當的玻璃聲輕輕碰撞,她緩緩站起來,舉杯朝主桌方向的男人道:“沈總,新的一年,臺里還需您多關照。”
言簡意賅,沒有絲毫情緒。
簡直,比陌生人還要客套。
此話一出,眾人也就心下明了,知道兩人的婚姻關系的確如外界所言。
——快要離了。
話說完,孟瓊便將那杯酒一仰而盡,溫婉的盤發將她漂亮的肩頸線凸顯,整個人白得發光,很扎眼。
起先她還不是沈太太時,圈子里就有不少覬覦她的。但后來都被沈逢西邀請過去參加兩人的婚宴,那場婚禮格外排場,似乎在告訴他們沈太太的地位。于是,大家伙心里頭那點小心思也都被澆滅了。
孟瓊自顧將酒喝完,便緊接著便滿上了第二杯,沒看沈逢西一眼,側身朝順位的王總敬酒,期間沒有停頓。
“王總,這杯我敬您。”
王總偷瞟了眼主桌上那位,尷尬笑了兩聲,連忙接酒:“誒誒,孟導演,客氣了。”
沈逢西眼前的酒遲遲未動,還是那個冷淡的表情,不動的姿勢,坐在那肅然得像一尊大佛,唯有眸底深邃了不少。
周圍幾人都眼觀鼻鼻觀心,氣氛霎時冷了兩三分。
當酒敬到第五個人的時候,孟瓊耳根已經染了些紅暈,她不是什麼能喝酒的人,從最初的一杯就倒到現在,也都是這麼多年練下來的量。
肚子里沒墊東西,一口氣喝了五杯,還是有些后勁的。
正當她舉起第六杯酒時,主座上的男人冷不丁開口了。
“這酒,是趙總酒窖里那批?”沈逢西緩緩搖晃著酒杯中的液體,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趙總原本剛抬起杯子要接孟瓊的敬酒,聽見他說話,立馬轉了個頭,驚訝笑道:“沈總好記性,您居然還記得,這的確是我前些天從波爾多莊園那拿來的拉菲,這酒啊,味道香醇,得越品才能嘗出來香味……”
趙總是個資深紅酒迷,一聊起來就說個沒完沒了,沒半個小時停不下來。
更甚者可是沈逢西找他搭話,更把話照著久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