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隨從替齊向明墊上了這八百文。
拿到藥材,衛麟送齊向明下樓。
齊向明下樓之前,還看了眼衛麟。
對于衛麟今日的表現,說實話,還挺滿意的。
八百文,對他們來說,數目小得不能再小了,就是丟在路上,齊向明都懶得去撿。
可衛麟卻還是照章辦事。
該收多少就多少。
沒有對他表露出絲毫的諂媚或獻殷勤。
倒是個有原則的人。
目前來看,人品確實還可以。
到了樓下大門口,齊向明剛要走,便見衛麟拿了一堆東西,遞到他眼前——
“伯父,這些都是我準備的一些補身的東西,還望您笑納。”
齊向明:……
剛剛還夸他呢!
怎麼就來這死出。
“你的心意我領了,東西就免了。”齊向明說完,大步跨出門檻,往外走。
衛麟留在原地。
什麼情況?
剛剛自己一個恍惚,還覺得齊紫他爹對他溫和了不少,怎麼突然又變臉了?
是瞧不上他這些東西嗎?
可這千年老人參,可是難得一見的補品啊!
衛麟感覺有人在看他。
一回頭時,見姜綰,竹忘山,蒼陵生,華紫安,都齊齊探頭在看他。
觸及到他的視線,一個個又假裝各自去忙。
齊家。
齊向明回到家里的時候,齊紫正和夫人楊氏在院里。
見齊向明提了藥包回來,齊紫雖然對父親沒收她鋪子的行為不滿,可還是上前,關切地問了句,“爹,你病了?”
齊向明嗯了一聲,“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有點不舒服,去抓點藥。”
楊氏也走了過來,滿面緊張,“是哪里不舒服?怎麼抓了那麼多藥?”
“沒什麼。”齊向明怕她們擔心,沒說自己是心病。
齊向明走開,并且讓府中下人先去熬一碗藥。
齊紫和楊氏不放心,詢問了齊向明的貼身隨從。
“阿福,老爺是怎麼回事?”楊氏面色嚴厲詢問。
阿福本來是想瞞的,但在齊家這麼久了,知道老爺最聽夫人的話,齊家上下,其實都是夫人做主。
便也不敢隱瞞。
將今日在茶館和衛氏醫館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楊氏。
末了還加一句,“夫人,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否則老爺要怪罪小的了。”
楊氏明白了,讓阿福先去忙。
而后轉頭看向齊紫,“蒼陵生,就是你之前說的,蒼老前輩?”
齊紫點點頭,“對呀對呀,我就說,他們都超厲害的吧!”
楊氏聞言一笑,又問,“那……”
“那個衛麟,是不是前陣子在京中,追求你的那個惡霸?”
提起衛麟,齊紫臉上的笑意斂了斂,“娘,他不是什麼惡霸,他是好人。而且,我和他也沒什麼的……”
楊氏笑笑沒說話。
她雖主內,可京中大小事情她也知道不少。
這一年多里,上門提親的人家不少,楊氏也親自物色了一些,但有些確實不錯,也門當戶對。
有些則是奔著齊家的滔天富貴來的,甚至還主動說,可以入贅。
這樣的人,心都不誠。
一些稍稍滿意的人選,過后楊氏也私下去打聽過,有些不是流連過花街,便是私下性格有問題。
楊氏不放心齊紫嫁給這樣的人家。
而且,齊紫本人,也不愿意。
談了這麼久,耳邊出現最多的名字,就是衛麟。
一個奴隸市場的惡霸。
起初楊氏都要嚇死了,這樣臭名昭著的惡霸,齊紫要是和他在一起,往后萬一出點事情……
可最近。
京城風向又變了。
楊氏看著日日悶在府里的齊紫,也曾問過齊紫,“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衛麟?”
齊紫一口否認。
喜歡嗎?
還不到那個地步吧。
頂多也是對衛麟改觀了,覺得他是個好人,可以當朋友相處。
現在……
看樣子,輪不到她出面了。
“行了,我要去睡會兒,你等等再去看看你爹,多關心關心他。”楊氏留下一句話,便回房休息去了。
齊紫撇了撇嘴,又一個人無聊地待了會兒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齊向明那里。
等他到齊向明茶室的時候,齊向明面前已經放了一碗滾燙的藥。
“爹。”
“你怎麼來了?”
齊紫在齊向明身旁坐下,聞了聞這個藥,“這藥得吃多久啊?”
“先吃七日,再去復診。”齊向明回答。
齊紫會意點點頭,又撒嬌似的拉了拉齊向明的手臂,“爹,我都好久沒去過胭脂鋪那里了,我那鋪子好不容易經營起來了,能不能讓我多去管管啊。”
“還是說,你偏心哥哥……以后只讓哥哥繼承家業?”
話落,便見齊向明用力拍桌,“胡說八道!”
這陣仗,嚇了齊紫一跳。
又聽齊向明繼續開口,“你和齊霄,我不會偏袒任何一個,往后齊家的家產,都得是你兩對半分!你哥比你多一文錢都不行!”
自己攏共就一兒一女,誰還整偏心那一出。
齊紫笑彎了腰,“還是爹爹最好了,我就知道,爹爹嘴上不說,心里是疼愛我的。”
齊向明被她煩個沒完,“行了行了,明天起,你就繼續去經營你那幾個鋪子吧!”
“對了!”
“你和姓衛那小子的事情,我還沒同意,你別亂來,否則我……”
齊紫打斷他的話,“知道了爹!藥都快涼了,快喝了吧!”
齊向明不說話了,端起已經溫熱的藥,一口飲盡。
苦是真的苦。
這輩子吃得最大的苦,恐怕就是這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