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御,我恨你”
這句話像是夢魘,趙子御痛苦的閉上眼睛,兩人分開時,莊綰跟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這個。
綰綰......
譚良在六公里外找到一條沒結冰的小溪,剛打了水回來,一回頭,見趙子御捂著胸口的位置,臉色慘白的粗喘著氣,忙把水遞給旁邊的人跑過去。
“王爺!”
趙子御喘了兩口氣,朝他擺擺手,“沒事”
譚良勸他去馬車里休息,趙子御攏了攏身上的蟠龍大氅,沒理他,只是抬頭看了看掛著一彎殘月的天際。
“她現在,應該到霍家了吧”
譚良知道他說的是莊綰,輕聲道:“是,算著日子,今天應該到了”
王爺臨行前特意交代金枝,二小姐身子孱弱不宜走快。如今已經過了八日,最遲,今天也該到霍家了。
一陣寒風起,篝火里燒至一半的木柴傳來「噼里啪啦」的響聲,趙子御痛苦的揉了揉疲憊的額角。
“她很少出府,不喜歡見生人。如今卻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住下,她定是怕極了,本王應該把她帶在身邊的”
譚良去拿了水給他,等他喝一口,才指著篝火旁橫七豎八躺著睡著的侍衛,勸道:
“莫說邊關苦寒之地女子去不得,王爺,您只瞧瞧現在,天冷了,大家只能圍著篝火,二小姐的身子本就薄弱。若是您把她帶來,她豈能受得住這種天氣”
趙子御沉默,若非擔心這個,他萬不能把綰綰送走。
漆黑的天幕中,凄涼而空曠,趙子御取下腰間的香囊,握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摩挲。
這是綰綰在勤王府住的那兩日給他繡的,她什麼都好,就是女紅且算湊合,針腳不算平整,卻讓他愛不釋手。
她說朝堂動蕩,擔心他出事,所以就繡個香囊給他。
上面繡的是他最喜歡的木蘭花,里面放了平安符,說是無論遇到什麼事,佛祖都會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他剛收了她的香囊,一轉頭,卻讓她家破人亡,他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譚良把他的痛苦看在眼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王爺,其實您可以告訴二小姐。就算您不這麼做,趙子勛母子也不會放過他們,丞相府也逃不過被滅門的結局”
趙子御俊臉上涌出一抹蒼涼,滿心苦澀。
“就算滅門是注定的,若是讓她來選,她定然選擇讓趙子勛動手。無論什麼理由,害她家破人亡的都是本王”
若是她當時沒看見,他還有辦法瞞著她。可是她看見了,他百口莫辯。但若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選擇。
至少,這樣能救下她......
恨就恨吧,如今支撐著綰綰活下去的,是對他的恨,就讓她恨著吧,他本就是罪人,她恨他也是應該。
如今他只期盼著,她能好好的養病,等他從邊關回來娶她。
“本王總覺的不安心,明日讓人帶著本王的令牌去一趟霍家,告訴那霍勇,綰綰雖是以他外室庶女的名義養在霍家,但吃穿用度要與嫡女相同”
聽到這話,譚良的目光閃了閃,趙子御低著頭沒注意到他的異樣,眉宇間帶著利劍的鋒芒,聲音冰冷。
“若綰綰少了一根頭發,本王定要讓整個霍家陪葬!”
若非趙子勛和太后的人一直暗中跟著,他定然會親自送綰綰去霍家。
譚良垂眸,抿唇道:“王爺,霍家只是尋常的商賈,有金枝在,應該不會有問題”
趙子御握著香囊貼近心口的位置,“去看看吧,本王這兩日總是心緒不寧”
譚良應下,不再多話。
離開前,良太妃找他談了話,良太妃說得對,王爺對二小姐太過在意。
若是讓王爺知道二小姐是去做妾的,怕是,會不顧一切趕到揚州吧。
王爺,對不起了,女人是禍水,屬下不能害了您!
不準哭了!及笄了嗎
莊綰醒來,已經是隔日酉時,天已經黑了,屋里點了燭火。
沒死......好不容易有個機會......
莊綰睜開眼,剛動了下手腕,疼的鉆心蝕骨。
婢女春喜正在旁邊做針線活,聽到動靜抬頭,見莊綰醒了,臉上閃過驚喜,忙放下手里的東西跑過去。
“九姨娘,您終于醒了”
莊綰腦子里昏昏沉沉的,春喜見她還沒有完全清醒,便轉身跑了出去,再回來時,身后跟著霍時玄。
霍時玄大步走到床榻前,盯著床上臉色慘白的莊綰瞧了瞧,見她重新閉上眼不理他,冷哼了一聲,俯身,直接按在了她受傷的手腕上。
“唔”
莊綰想忍著的,沒忍住,倒抽了口涼氣,幽幽的轉頭看向他,沒說話,目光里卻有幾分哀怨,見此,霍時玄笑了。
“怎麼,怨我救了你?”
他朝后一擺手,阿戒立刻搬來了椅子,霍時玄撩著錦袍大馬金刀的坐下,精致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著莊綰。
春喜見莊綰蜷著胳膊想起來,忙湊過去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后面給她墊了個枕頭讓她靠著。
莊綰覺得喉嚨干澀,渴的厲害,盈盈水眸看著春喜,春喜長得秀氣,杏眼圓腮,跟她之前的婢女云蟬有些相似。
只是,春喜額角有個疤,半截手指的長度,不太明顯,但也不容易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