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聊起如今的局勢,謝謙手里的折扇甩的啪啪響。
“暴君在位,怕是要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了,聽說趙子勛還是齊王時,就十分看不起商賈,咱們這些人,也得夾著尾巴做人了,我們家老爺子現在天天愁的睡不著覺”
說完,他看向霍時玄道:“玄爺,這事你怎麼看?”
霍時玄扔起一粒花生,仰頭張著嘴,花生直直落入口中。
“先太子最后一戰雖然打了勝仗,但北燕窺探大周多年,隱患猶在,趙子勛再蠢也不會不知道。一旦邊關再起戰火打起仗來。除了英勇兵將,糧草和軍備物資也是關鍵”
謝謙用折扇敲著腦袋沉思,少許,遲疑道:“你的意思是......趙子勛暫時不會動揚州?”
雅間里,霍時玄繼續扔著花生米,姿態慵懶隨意,說的話也漫不經心。
“揚州是塊肥肉,每年交稅捐款最多的就是揚州。如今內憂外患同在,趙子勛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在這時候動揚州富商”
揚州的富商一亂,整個大周的商賈就亂了,國危時,朝廷不會動揚州。但若大周處于盛世,趙子勛第一個要動的,也是揚州。
謝謙一聽這話,細細揣摩少許,松了口氣,唇角勾著笑意。
“也是,回去我同老爺子說說,幾天沒睡好覺了,可把他嚇壞了”
霍時玄正經時說的話,謝謙一向奉為真理,這小子渾的時候是真渾,清醒的時候比誰都清醒。
世人只知他離經叛道,吊兒郎當長歪了性子,實則他腦子靈活,經商有道,更是那暗中操控揚州商賈命脈的人......
簡言之,霍時玄此人,明著粗鄙,內有乾坤。
三人又聊了幾句,謝謙突然想起一事,看向曲佑天道:“還考武狀元嗎?”
曲佑天立志要做武狀元,去年剛過了鄉試成為解元,原是一腔熱血入沙場殺敵,沒想到上位的是趙子勛。
“不想考了,沒意思”
曲佑天灌了口酒,俊臉盡是沉悶和惋惜。
“我本就是沖著先太子去的,如今先太子……哼,考了還有什麼意思”
曲佑天生在鏢局,卻志在沙場。他覺得,好男兒應金戈鐵馬,縱橫沙場,為國,為家,拋頭顱灑熱血。
先太子十三歲就上戰場,立下軍功無數,勇猛無敵,且識人善任。
曲佑天仰慕多年,若是先太子還活著,他定然要奪了武狀元。
哪怕是勤王登基,他也可以拼一下,偏偏是最殘暴的齊王。
所謂伴君如伴虎,沒有一個賢明的君主,再大的抱負終有一天會被陰險的官場所累。特別是如今外戚當權,寧遠侯手握重兵。
現在的朝廷,幾乎沒什麼好人,爛泥腐朽毒蟲一片,不去也罷。
說到這,曲佑天抬頭看向謝謙,“你呢,還考嗎?”
他們三個人,霍時玄腦子靈活善經商,他喜武,謝謙喜文,他立志要當武狀元,謝謙不讀圣賢書,卻想做那文狀元。
謝謙嘬了口酒,唉聲嘆氣。
“不知道,原是想問問你的意見。如果你考,那我也考,到了朝中咱倆也有個照應。如今你不考了,我也覺得沒意思了”
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他想走仕途,多是為了謝家的以后著想。如今這亂世,朝中有高官庇佑,生意才能做得長久。
二叔這幾年的身子不太好,如今丞相府又出事,日后恐是自身難保了。
聽著他這話,曲佑天重重放下手里的酒盞。
“倒是不知那丞相莊仲怎麼想的,怎麼就用了巫術詛咒先帝,若勤王的靠山不倒,豈會讓那趙子勛奪了江山!”
莊綰驟然握緊了手里的冰糖葫蘆,反駁的話就要出口,忽聽霍時玄哼唧道:
“巫術?你真信?哼,且不說那丞相府大小姐是不是真的與野男人暗通茍合,莊仲就算再蠢,也不會在先帝沒立遺詔前弄死他,先帝活著,勤王的勝算更大”
齊王和勤王兩人,先帝明顯更喜歡勤王。
謝謙聽了霍時玄的話,皺眉,歪頭看看緊閉的房門,用扇子擋著嘴驚疑道:
“聽聞是勤王為了保命,故意陷害了丞相,若丞相是被冤枉的,難不成真的是勤王”
謝謙頓了一下,又搖頭道:“仔細想想,應該不會”
先帝的所有皇子中,最出彩的是先太子,其次是勤王趙子御,勤王跟先太子很是親近,勤王的人品還是可以的。
“先帝不是給丞相家二小姐和勤王賜婚了嗎,聽說兩人自幼便相識,感情很好,等二小姐及笄后就要嫁到勤王府為勤王妃了,勤王應該沒這麼狠吧”
曲佑天搖頭輕嘆,臉上盡是惋惜。
“誰知道呢,不過,莊羨倒是可惜了,他是去年的武狀元,我原想著,待他日奪了下屆武狀元后,定要去結識莊羨”
“舅舅說,莊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最像他爺爺莊老將軍的猛將,他日定如莊老將軍和先太子一般,成為大周的定國戰神,可惜……唉”
莊綰拿著冰糖葫蘆的手已經開始哆嗦了。
曲佑天的遺憾太沉重,雅間內一陣沉默。
霍時玄端著茶喝了一口,轉頭看一眼始終低著腦袋的莊綰,眼波一轉,忽而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瞇著眸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