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特意把居庸鎮也放在了年后,王爺應該念著圣恩才是”
圣恩?
看似對居庸鎮仁慈,看似對他關愛放縱,其實是要逼死他!
他們只道米賤傷農,農傷國貧,卻不知米貴傷民,民傷國亂!
或許他們知道,只是,這是他們的陰謀。
天高皇帝遠,把這的百姓逼急了,他們找不到皇帝,去不了朝廷,自然是來找他這個王爺。
這是一場針對他而來的暴政!
然,縱然心里明白,除了憤然,他抗爭不得,只能暫時忍了這憋屈和恥辱。
為了暫時穩定百姓的情緒,趙子御只能散出消息讓附近的百姓都到居庸鎮買米,米價降至兩錢,超出的部分他自掏腰包。
然,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人來居庸鎮買米,米倉空了,趙子御又自掏腰包去臨鎮買米,再以兩錢的價格賣出。
只是,再多的銀子也受不住這樣折騰,當他無力擔負時,更糟糕的事情來了,越來越多的人被餓死,邊境開始鬧饑荒。
餓死的人多了,便是最令人恐懼的瘟疫,趙子御沒想到這場瘟疫來的竟如此之快,快到讓他覺得,這場瘟疫的源頭,來自朝廷。
他讓人去查,果然,第一個得瘟疫的人,一個月前才來到邊境,且跟寧遠侯的人有來往。
這是朝廷要置他于死地!
為讓那些人放松警惕,他只能放出消息,說他感染了瘟疫,此番舉動,他得以有喘息的機會。
但是,北燕近來蠢蠢欲動,趙子御擔心,大周的內憂會引來北燕的強攻。
譚良帶著吳庸找來時,趙子御正站在城墻上朝遠處眺望,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吳庸時愣了一下,卻喜悅大過驚訝。
他轉身朝前迎了兩步,“先生”
吳庸雖然跟著成陽來了,但來到居庸鎮后便以路途勞累為由一直借口歇著。
多是在屋里待著,偶爾出府轉轉,趙子御曾多次想跟他談正事都被他拒絕,他只道且在等等,現在不是談事的時候。
趙子御知道,像吳庸這樣的能人謀士都有自己的脾氣,所以只能放縱。
城樓的風帶著干燥和涼氣,趙子御要把吳庸請到府里喝茶,吳庸先是給他行了禮,然后笑著擺擺手。
“這兒挺好”
他踱步走到剛才趙子御站過的地方,天空碧藍,一望無際,連只鳥都沒有,安靜如斯。
“王爺可知,為何我之前一直拒收你的信不肯前來助你,如今反倒來了?”
趙子御站在他旁邊,聽到這個問題,厚重的嗓音里帶著尊重。
“不知,不過本王相信,先生自有先生的道理”
他確實心中有疑,也曾試探著問過。但吳庸并未解釋,趙子御正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冷厲的沉痛控訴。
“王爺陷害丞相,讓丞相府百年清譽毀于一旦,讓吳庸再次無家可歸,吳庸如何還能輔佐王爺!”
聽他提到丞相府,趙子御的臉色變了又變,后反應過來他說的話,瞠目驚愕道:
“無家可歸?先生......跟丞相府是什麼關系?”
和丞相府的關系?
吳庸睜開眼,抬頭看向了遠處那灰蒙蒙的高山,他和丞相府的關系,得從他的身世說起。
事實上,他不是大周的人,他叫燕世華,原是北燕惠王府世子,他的父親燕錚曾是北燕赫赫有名的戰神,為北燕立下汗馬功勞。
奈何君主不英明,信了小人的挑撥離間,覺得惠王府功高蓋主威脅了皇權。
遂,憑著那無中生有的所謂證據,北燕那狗皇帝對惠王府趕盡殺絕。
那晚,父親的死對頭燕吉帶人去了惠王府,傳達的帝令是不留活口。
他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父親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送走了他和妹妹,父親的一個心腹連夜送他們出城。
他們逃了一天一夜,最后還是被燕吉的人追上。
他眼睜睜看著父親的心腹被燕吉一刀砍了腦袋,眼睜睜看著只有四歲的妹妹被燕吉摔死,他撲上去給妹妹報仇,被燕吉一腳踹下了懸崖。
他落在了水里,被一路過的農戶發現救了,命硬沒死。
醒來后他就逃了,他不敢留在北燕,他沿著山一直走一直走,渴了喝溪水,餓了吃野果子,就這麼撐到了大周的地界。
他是來找大周的老將軍莊玉堂的。因為父親把他送走時告訴他,這世上,唯一能救他的,只有莊玉堂。
那時候他不明白,北燕和大周對峙多年,為何父親讓他來投奔敵人。
后來他才知道,光明磊落心有大義的人之間,原來有一種感情,叫惺惺相惜。
莊老將軍是大周的開國將軍,亦是父親此生最敬佩的人。即便兩人各為其主,是敵對關系。
當年大周遇到瘟疫,老將軍不幸染疾,父親很敬重老將軍,不忍他因此喪命,恰當時北燕軍中有一經歷過瘟疫的老太醫,父親要來偏方暗中給了老將軍。
父親說,他相信老將軍的為人,家國之戰不會牽連無辜孩童,也賭老將軍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父親賭贏了,莊老將軍確實記得父親當年贈偏方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