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就要進貢院了,九天后考生出來,我還要在里面批完卷子,差不多五日,這一耽擱,又要半月了,霍時玄說穩妥為重,不急于一時”
“所以他這幾日會在京都轉轉,走訪民情,看看能不能開辟商道,你再安心等幾日,我自貢院出來就安排”
雖有些失望不能立刻見到霍時玄,但莊綰已經足夠高興了,半個月而已,她等得起。
春闈開始后,趙子御得了幾日清閑,他像以前一樣,有空就來永寧宮坐坐。
每次來都要給她帶許多東西,羊脂白玉觀音,綾羅綢緞,翡翠珍珠,字畫吃食。但凡宮里的好東西,幾乎都送到了這里。
莊綰雖沒有前段時間那般仇視他,但態度端的是不冷不熱,他問,她便答,他不說話,她絕不會主動開口。
趙子御也不惱,他會讓周永福搬來一些奏折,莊綰給孩子做些針線活,他在旁邊批閱奏折,趙子御其實很喜歡這種日子。
唯一讓莊綰炸毛的事情,就是不能提太后,甚至聽到「太后」這兩個字就會發脾氣。然后把當日在永寧宮說的話再吼一遍。
趙子御便不敢再提,更是囑咐了宮里伺候的人不準提。一邊是他最愛的女人,一邊是他最敬重的母后,他夾在中間委實難受。
但是,他心中的那桿天平其實已經開始傾斜了。
上次的事,他確確實實是怨上了太后,他知道太后也病了,前段時間他病著不能去看她。如今病好了,也總以朝政繁忙給自己找理由不去。
直到太后身邊的黃公公來了,說是太后病了多日,今天精神稍稍好了些,有事同皇帝說,請他過去。
黃公公見皇帝猶豫,便抹著淚說太后病的有多重,趙子御想,到底是親娘。雖心中已有隔閡,但作為兒子,他應該去看看了。
納了金枝,送她出宮
自趙子御登基后,太后裝病裝了許多次。
這次,是實實在在的病了,且病的嚴重,反反復復醒來又睡,今日才算徹底醒了。
在太醫一碗接一碗的湯藥中,勉強恢復了精神氣。但面頰凹陷,眼窩深重,一副疲態勞累的模樣,面色有股死白的風霜歲月感,見皇帝來了,她讓長纓把她扶起來。
長纓上次被皇帝踢了一腳后,養了將近一個月才好,此刻見到皇帝,手還是抖的,看都不敢看他,恭恭敬敬行了禮后便緊挨著太后,小心翼翼的把太后扶起來,又拿了迎枕給她塞在腰間。
“御兒,你還肯過來看母后,母后病的也值了”
趙子御坐到了床榻前的椅子上,見她這副頹敗病弱的模樣,還是心軟了。
“母后是個有福氣的人,莫說這樣喪氣的話,會越來越好的”
太后失了光澤的灰白臉色有幾分悲憫,“不是我要說這些喪氣的話,是我最近總夢到你的父皇,御兒,你父皇快要來接我了,我這把老骨頭,折騰不了多久了”
她拉住趙子御的手,眼角帶著痛惜的淚光,“御兒,我知你恨了我,我悔,我認錯,我做的這些罪孽,等我下了地獄讓那陰間小鬼狠狠折磨我,扒皮碎骨我都不怕,我只要你好”
“可是御兒,我不止是你的母后,我還是這大周的太后,左右你已經怨了我,恨了我,那我便把話一次說完吧,你說你才是大周的天子。
是,你是天子,所以你必得為皇室開枝散葉,這是你的責任!”
趙子御望著她,慢慢抽回手,眸中涌起的愧疚漸漸消散,唇角的笑容卻似三月的春風。
“母后還不知道吧,上次綰綰在這里暈倒,兒臣讓人請了太醫,綰綰有身孕了,算著日子,正好是兒臣第一次去揚州時懷上的,她腹中便是兒臣的皇長子”
太后近來一直病著,渾渾噩噩的,又被莊綰氣的聽到她的名字就煩,根本就沒管她的事,此刻聽說她有孕,眸色一變,呼吸都快了不少。
“御兒,你可別讓她騙了,她跟了霍時玄那麼久,肯定早就圓房了,孩子多半是霍時玄的,皇家的子嗣可不能混亂!”
趙子御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緩緩道:“母后也知他們早就圓房了,既然圓房了,為何綰綰跟了他五年都沒有孩子,偏偏朕一去就有了?”
太后僵住,“這......”
她倒是想過這個問題,她一直以為是莊綰不能生。可如今懷孕了,按著皇帝的意思,霍時玄的身體有問題?
趙子御看太后一眼,又道:“兒臣去霍府的第一個晚上,就要了綰綰。直到兒臣收到母后病重的消息離京。這期間,兒臣與綰綰日日在一起,夜夜纏綿”
“甚至兒臣為了奪回她的心,想過用孩子留住她。所以每次兒臣都會讓她喝坐胎藥。所以,她懷上兒臣的孩子,在兒臣的預料之中”
太后張了幾次嘴,千言萬語,終是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孽緣,真是孽緣啊!
如今莊綰嫁了人,身子也早不干凈了,卻又懷了皇帝的孩子,這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她算計這麼久,卻是把自己惡心到了!
孩子......
不行啊,莊綰的孩子怎麼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