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所有人得了指令,誰都不許亂嚼舌根。但女人總是敏感的,她在艷香樓多年,也擅于捕捉人的神情,她看的出來,這里的人雖然明著對她是恭敬的,暗中卻帶著敬而遠之的異樣目光。
她聽到過廚房的兩個婆子暗中議論,“你說大將軍那樣的英雄,想要什麼女人沒有,怎麼就娶了一個風塵女子,真是污點啊!”
污點,她是曲佑天的污點,對了,就是這兩個字,那些人看她的目光里,就是帶著這樣的情緒,為曲佑天鳴不平的憤然和不理解。
人人都在為曲佑天鳴不平,慢慢的,連她自己都覺得,她配不上曲佑天,她是曲佑天的累贅,她會讓他的一世英名掃地,她是他人生的污點。
她不想的,不想讓曲佑天因為她被詆毀,她在等一個機會,她要告訴所有人,她不是他的累贅……
……
這場仗打到如今,北燕的目的漸漸顯露。
北燕的兵力太過強悍,大周雖然靠著吳庸的謀略次次險勝,但從全局上看,大周已經呈現敗勢,北燕的目的,是要耗死大周!
皇帝和曲佑天等一眾將領每次都是渾身是血的回來,身上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霍時玄把軍需的事交給衛照,身子養好后,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身上也是舊傷未愈,新傷不斷。
這一日,天空一個響雷,暴雨如猛獸洶涌而下,兩軍停戰,各自休整,霍時玄在城墻的避風口處找到吳庸,在他身邊坐下。
兩人的目光同時望向血流成河的戰場,士兵們正在秩序井然的搬運尸體,堆積在一起,如山一般高。
霍時玄問他躲在這里,在想什麼,吳庸伸手遮住眼,苦笑道:
“沒想什麼,就是突然覺得累了,有時候想想,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我恨的是燕吉,恨的是北燕的朝廷,可北燕有些將士,原是跟著我父親的,有些人,我還喊過叔叔伯伯的”
“我其實最厭惡的就是戰爭,我不想活在這樣的殘酷和悲壯里,有時候做夢,會夢到北燕的百姓罵我,他們說,你身上流著北燕的血,為何幫著大周打自己人。可是,要我命的是北燕,滅我滿門的是北燕,救我的是大周,收留我的也是大周,我能怎麼辦,我也不想打”
霍時玄轉頭看他,盯著他的面具看了一會,突然道:
“哥,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件事。若是你當了北燕的皇帝,北燕和大周將永遠和睦友好,對嗎?”
吳庸一愣,抹去眼淚,偏頭看他,“何意?”
霍時玄又看向那條被血染紅的路,平靜道:
“北燕的國力強于大周,這場仗打下去。不知道要打多少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一場仗下來,死亡要達一個城的人數,戰事永無休止,百姓永無寧日”
“燕吉好戰,他最喜歡的兒子燕金也好戰,有他們在,戰火沒有消停之日,我相信,北燕的百姓也是不喜歡打仗的,還有許多武將文臣,也是不喜戰爭的,若是,北燕有了賢德的君主”
他頓了頓,又轉頭看向吳庸,伸手取下他臉上的面具。
“哥,你想一輩子躲在面具后嗎?你莫忘了,你還有一個名字,燕世華,哥,對燕吉最大的報復,就是搶了他的位置”
吳庸眉眼閃動,錯愕的看他一眼,很快面色沉重道:“可是,這非易事”
霍時玄抹去臉上的雨水,往后靠了靠身子,曲起腿,手隨意的搭在膝蓋處,咧唇笑道:
“哥在戰事上可以運籌帷幄,歪門邪道可比不過我,我有個主意,只要哥肯配合,有八成希望”
.........
霍時玄的第一步計劃,便是讓莊綰和太醫一起想想辦法,把吳庸臉上的疤痕祛除,畢竟一國皇帝不能臉上有殘。
莊綰不明其意,卻也在此事上用了心,跟太醫一起研究幾日,最后倒是有個法子,只是要重新把疤痕弄破,此法極其痛苦,吳庸表示,可以接受。
霍時玄的第二步,是讓衛照帶著一群人潛入北燕,在北燕各地弄一些異象和謠言。
比如有漁民撈出一只會說話的魚,說:天子無德,殺戮過重,北燕必將大禍臨頭。
比如有人看見,前朝戰神惠王燕錚的墳前發出金光,四周香氣彌漫,上方有蛟龍盤旋,附近的百姓聞聲趕去,有人在墳前撿到一塊玉石,上面刻著字:燕屬白虎,世有麒麟,華現國安。
有人說,天子無德說的就是燕吉,燕吉好戰,當初造反奪了皇位后,便一直把劍指向大周,意圖從大周下手,徐徐圖天下,殺戮太重。所以上天給出警示,北燕會因為燕吉的殺戮面臨大禍。
有人說,玉石上取開頭一字便是一個名字,燕世華,燕世華是燕錚嫡子,惠王府世子。
燕屬白虎......燕世子便是屬虎。
世有麒麟......燕世子的小字便是麒麟。
華現國安......燕世華出現才能國安?
有人說,蛟龍盤旋香氣彌漫的異象是在暗示,北燕的下一任皇帝是燕世華。
諸如此類的異象和傳說,以最快的速度在北燕各處流傳,沸沸揚揚,短短兩個月便鬧得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