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少年好似陷入噩夢中,眉頭緊蹙,額頭溢出細細密密的冷汗,擱在床單上吊水的手指用力收緊,雪白床單呈現出深深褶皺。
姜織走近,握住他緊繃的手,安撫地拍了拍,少年反手抓住她的手怎麼都不放開。
她看了眼懸掛在墻壁上的時鐘,坐在床邊椅子上,任由他握著。
直到口袋手機響起,外面天色灰蒙蒙,光線黯淡,雨季多雨,細雨拍打在透明窗戶上,陣陣入耳。
她坐起身,看了眼手機時間,已是凌晨五點。
來電顯示是媽媽。
姜織抬眸看了眼床上還未醒來的少年,起身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轉身出了病房。
“小織你在哪啊?媽媽怎麼沒有在家看到你?”話筒那邊傳來姜母著急擔憂的聲音。
姜織回道:“同學受傷了,我在醫院陪他。”
姜母語氣驚慌:“你沒事吧?”
姜織:“我沒事,媽媽,有什麼事嗎?”
姜母欲言又止,半晌道:“你把地址發給媽媽,媽媽去接你。”
電話掛斷。
姜織發完地址,推開病房門,便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少年。
他整個身子籠在陰影之下,寸頭下那張面容顯得格外沉郁,在聽到開門聲音抬起額頭,瞳色融于黑暗,眸底深處卻亮起縷縷光芒。
“我讓你去網吧,為什麼要出來?”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姜織想了想道:“網吧煙太嗆人了。”
程宿揚眉笑了一下,張揚又充斥著少年感的朝氣。
這抹笑容,不同于平日譏諷冷笑,或是嗤笑。
是真真切切發自內心的笑容。
姜織不知道他笑什麼,不過看著他終于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心里挺為他感到高興的。
隨著口袋里的手機再次震動,姜織知道自己該走了。
這次見面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姜織從書包里拿出筆記本,遞給他的面前,“上面的筆記還有題目都很重要,你要全部記住。”
程宿看著她手里的筆記本,記得很清楚,是在網吧時候她記題的筆記本。
他問:“為什麼給我?”
姜織道:“我要走了。”
程宿愣了一瞬,忽地身體往后一倒,雙手伸到頭頂靠在冰冷墻壁上,眉眼神情散漫憊倦,不緊不慢地道:“走就走唄,反正下次考試我及格了,你就要給我補習。”
姜織不知他是不是假裝沒聽懂,把筆記本放到床邊,起身就要離開。
“你去哪?”身后響起少年冷冷的質問聲。
姜織沒有回頭,淡淡回答:
“A市。”
程宿冷笑,手指攥緊身下床鋪,眼角發紅,胸口劇烈起伏,聲音沙啞:“姜織,你敢走我不會放過你!”
姜織抿了抿唇,幾秒后邁開腳步推開病房門離開。
走出醫院,她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黑色汽車,姜母從車上下來,撐著傘帶著她來到車前。
“小織上車,媽媽帶你去個地方。”
姜織沒有詢問,直接坐上后座。在車門關上剎那,耳畔隱約聽到什麼,往后回頭。
透過后車玻璃看到了跑在雨中的寸頭少年,身形搖晃不穩,卻執著地跟著車子跑來。
“姜織!!”
啟動車子的姜母見狀,想要停車,姜織制止了她的動作,“媽媽,開車!”
姜母有些于心不忍,“可是……”
“開車!”姜織語氣堅決。
姜母轉身看著她緊繃的臉色,咬咬牙開動車子。
汽車很快消失在雨霧里。
少年嘶聲力竭的聲音穿過大雨落在她的耳邊。
“我會去找你的!!”
.
坐在后座的姜織垂眸,緩緩舒了口氣。
她等著他來找自己。
駕駛座的姜母透過前車鏡看了她一眼,猶豫著問:“小織,他是你說的同學嗎?”
姜織說:“是他。”
姜母舔了舔干澀的唇,道:“媽媽給你辦了轉學,小織,以后我們去江城生活。”
姜織:“好。”
雖然清楚女兒性格冷漠不善言辭,但姜母心里還是忍不住擔心。
女兒從始至終都未問過她為什麼,懂事得不像十幾歲的孩子。
這雙眼和性格都很像那個人。
若不是這次探病……
姜母長嘆了一口氣。
車子開到住處。
姜織看到了守在門口的五個保鏢,站成一排聲勢浩大,引得旁邊路過的人都不敢多看。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收高利貸的不法分子。
他們應該是她那個便宜霸總爹派來的,看似保護,實則是防止姜母再次逃走。
要說姜母與霸總爹的虐戀過程,那真是一百萬字都寫不完。
狗血古早疼痛文學。
姜織坐上回市的加長林肯,花了近三個多小時,來到首都江城A市。
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掠過車窗玻璃,比起她們之前待的鄉鎮不知要繁榮多少,車子停在市中心豪華別墅小區,這處地段寸寸黃金,價格炒到天價,以競拍方式出售,這一片居住的都是高門大戶。
面前為小說典型歐式的別墅,深色大門從里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大理石雕塑噴泉,處處透著奢侈華貴。
跟著姜母來到大廳里,看到了霸總父母,兩個和藹的老人家,坐在他們旁邊的是穿著一身黑色定制西裝的男人。
男人氣質冷峻,五官俊美,男主標配長相,領口紐扣扣到最上面,極為禁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