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是因為饑餓攻擊人類,如今大地蔥綠,滋養了很多的小動物,深溝積成河流,供應水源。
唯一活下來的二長老站在搭建的高臺上,通過聲聲符講訴了這場近乎毀滅性的災難,自我批判,痛斥了十二長老的種種作為。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與悲痛。
信仰倒塌后,他們重建新的信仰。并沒有落寞喪氣很久。
不愿接受他們愛戴崇敬的姜織躲了起來,她用畫筆描繪出沙灘與海洋,偏離避難所,僻靜無人。
從主城回來后,惡龍就進去了沉睡狀態,久久不醒。
姜織索性在海邊建了一座小洋房,有小黑陪伴,她每天釣魚趕海,日子過得很是愜意。
小黑幫她拎水桶,遮陽打傘。
姜織看他這幾天曬得黑不溜秋的,笑著道:“你過來坐我旁邊,這把遮陽傘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小黑怎麼都不肯坐,兢兢業業,將「如何做好一個好奴隸」刻在了骨子里,格外卑微。
“我不累,主人。”
他現在說話正常了,但性格內向,很少說話。
姜織牽著他的手扯到椅子旁邊,挨著自己坐著,“我命令你坐我旁邊。”
小黑最近古古怪怪的,跟她牽手就臉紅,不敢看她的臉,說話也結結巴巴的,身上的鱗片時不時泛起金色,與惡龍鱗片很像,又不太像。
她托著腮好奇地問:“小黑,你是什麼妖獸啊?”
小黑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膝蓋并攏,兩只手擱在腿上一動都不動。
他小聲地說:“起…起……”
姜織沒聽清,湊近,整個臉貼在他面前,說話的氣息灑在他的耳側。
“起什麼?”
小黑倏地站了起來,渾身鱗片猶如炸毛般豎立,額頭兩側生出兩個龍角,宛若翡翠般剔透透著隱隱的淺金色,深雋清冷的面容染上深深的紅暈。
“麒麟。”
姜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變化,粉唇微張,頗為意外。
“麒麟?你是麒麟?”
那不是比惡龍還要久遠的妖獸嗎?如今流傳在神話話本里,無人問津。
怪不得他的父親身為妖獸竟然可以幻化成人形,具有強大的治愈能力,與惡龍的契合度那麼高。
原來他本身就是龍族。
可是。
姜織疑惑地問:“那你不應該比惡龍還要強嗎?”
小黑聞言,沉默了幾秒。
半晌,他低垂腦袋,搖了搖頭道:“他們抽去了我的血。”
血液對于妖獸而言,至關重要,那些貴族想要永生,不斷地抽取他的血液。久而久之,人類血液越來越多,而妖獸血液隨之變少,他沒有任何價值后,被貴族丟棄到貧民窟里。
強行改變血統,他身上所帶的麒麟血液早已微乎其微。
姜織聽著心疼不已。
那時候他還那麼小,被人類綁在手術臺上,身心的折磨都會讓他變成一個魔頭。但小黑一直保持著善心,跟在作為人類她的身邊。
“小黑,你現在很好啦。”她走到他身邊,伸手捧起他耷拉的腦袋,望著他恢復光彩的瞳眸,初見時他眼里無半點光,空洞一片死寂,像是失去靈魂的傀儡。
但此刻,他漆黑的眸子亮起不一樣的光澤,仿若墜落夜空的流星,讓人移不開眼。
“如果沒有小黑陪在我身邊,恐怕我現在無法拯救那些深陷泥潭的人們,甚至死在壞人的手里。”
小黑呆呆地凝望著她,喃喃地問:“真,真的嗎?”
他對主人而言,是重要的嗎?
姜織點頭,肯定道:“能遇到小黑,真的太好啦-”
身形修長挺拔的青年眼圈逐漸通紅,嘴角緊抿,額頭的龍角在陽光下閃耀著璀璨光芒,忽然捂著眼哭了起來,布滿龍鱗的手背胡亂擦拭著眼淚。
他哭的時候是無聲的,整個身子都在跟著簌簌發抖。
…
十年前。
小黑其實是有名字的,他叫藺樂安。
他父親姓藺,給他取這個名字,就是想讓他一輩子平安快樂。這也是每個父母的愿望。
雨夜里。
帶著他逃跑的藺母渾身都是傷,腳踝被塵地蔓延生長的刺棘劃破,人類血液會引來更多的妖獸。
追擊著他們的是公爵王氏,他們將妖獸和人類作為永生研究的對象,死在他們手里的人不計其數。
藺父被他們抓去不久,他們就發現了藺父還有個孩子,就是小黑,他被母親藏在貧民窟里,但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年僅八歲的小黑還是一個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塵地生長的刺棘劃破他的膝蓋,疼得他哭著說不想再跑了。
“媽媽…嗚嗚嗚……我好疼……”
藺母是一個溫柔清婉的女性,她內心比外表看上去更加強大,在得知丈夫逝世的消息后,她第一時間帶著小黑逃出主城。
在貧民窟躲躲藏藏過了這麼多年,她從未想要放棄。
小黑是她的孩子,倘若沒了父母,以后該怎麼辦啊。
藺母抱著他躲到山丘洞穴里。
逼仄狹小的洞穴勉強容納他們兩人,大雨傾盆涌入洞穴口,潮濕又陰冷。
她把小孩放到地上,抬起手用力地打了一下他的手心,神色嚴肅冰冷。
“不準哭!聽到了嗎!?”
小黑很怕疼,但沒想到母親會打自己,一下呆在原地,通紅的雙眼濕漉漉,癟著嘴不敢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