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是想出去,臣會陪在您身旁。”
“任何地方都可以去嗎?”
“嗯。”
姜織驚訝。
本以為他是要把她鎖在這座宮殿里,不讓她外出的。
她烏哞亮了亮,收斂了幾分,清了清嗓子,語氣不冷不淡:“本宮還未逛過崇遠國都,你陪本宮逛吧。”
晏時舟:“遵命。”
…
換了身普通人家的衣裳,坐在馬車里從皇宮出來。
崇遠國與姜國截然不同,百姓粗獷豪放,熱情好客。
街市青瓦白墻,裝潢華美,空中漂浮著紫色棉絮狀的花,那是崇遠國特有的紫霧藤樹,每到初夏來臨之際,花苞盛綻,化為一團團紫霧,在城中飄蕩,美如天境。
她把手伸出簾子,抓了一團展開在眼前。
軟綿綿的,像棉花,香味很淡。
“公主,此花會在夏末凋零,你若是喜歡,臣讓人把樹栽種到你的院子里。”
姜織抬眸,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你為何還自稱為臣?”
這里是崇遠國,他不在是那個受人欺負的質子晏時舟,而是一國之主。
不應該自稱朕嗎?
馬車空間寬敞,可晏時舟偏要與她坐在一塊兒,便顯得有些狹窄了。他還趁著馬車顛簸之際故意往她這邊靠,她退無可退,整個人縮在角落里。
“公主想要臣自稱什麼?”
姜織提裙坐到對面,滿臉嫌棄:“你自稱什麼跟本宮有何關系?”
她用袖口扇了扇風,“你靠本宮那麼近作甚?”
怪無語的,本來就熱,還靠那麼近。
晏時舟:“……”
他拿出一把扇子,一下一下給她扇風。
“嗯,再快些。”她催促。
少女無半分惶恐,理所應當地命令他。
直到馬車停下,她看著向自己遞手的青年,勉為其難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以此走下了馬車。
旁邊便裝的宮人看得心驚膽戰。
陛下怎會如此熟練??
街市繁華熱鬧,又趕上夏季,來崇遠國觀賞紫霧花的人數不勝數。
紗綢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靈動明亮的眼眸,“為何要戴著它?我都吃不了東西。”
她想要把絲綢紗布扯下來。
“不可。”晏時舟倏地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動作。
他輕聲道:“公主傾國之姿,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會招來禍事。”
姜織只聽到傾國之姿這四個字,唇角輕翹,哼了聲道:“既然如此,那便戴著吧。”
晏時舟眸色晦暗,長袖下的手指緩緩攥緊,忍著想要撩開那白紗吻她的沖動。
公主真是可愛。
這一路逛下來,收獲頗豐,都是吃食,大包小包由宮人提著。
走到一處茶樓停留。
臺上有一位胡子拉碴的人在說書,正講在激動的部分。
“姜國那位有著天下第一美人稱號的十六公主在去旬赤部落聯姻的路上,被歹徒殺害了!”
“質子殿下登基稱帝后不久,領兵覆滅了這個稱霸草原的部落。聽聞啊,咱們的陛下在姜國曾在十六公主宮里做過伴讀,對其一見鐘情,原是要迎娶公主的,可惜公主香消玉殞,終只能守著空蕩蕩的后宮萬般悲戚。”
茶樓眾人唏噓不已,甚至還有幾個人哭了起來。
簡直夸張。
姜織越聽越覺得離譜。
而主人公崇遠國帝王晏時舟坐在她對面的位置,面色平靜,毫無波動,聽得還挺認真。
果然,這狗血的劇本就是他寫的對吧??
“無聊至極!”姜織將茶杯放下,茶腳碰到木桌面發出砰一聲響。
茶水濺出,灑在她的手背處。
坐在對面的青年見狀,驀然起身,緊張地托起她的手腕,仔仔細細瞧著她手背,“疼麼?”
姜織愣了一下,都忘了掙扎。
半天才反應過來,抽回了手,挑著眉提醒:“這茶是溫的。”
那架勢,還以為她這只手斷了。
晏時舟眉梢舒展。
姜織起身:“本宮倦了,回宮吧。”
逛了一天,她腳都酸了。
晏時舟應聲。
…
最后一抹金紅色夕霞被黑暗淹沒,夜色朦朧,馬車停在茶樓外面等待。
上車后不久,她便睡著了。晏時舟半跪在一旁,端詳著她的睡顏,幽深的眼眸一點點移到她殷紅的唇瓣前。
“織織。”
他低沉的聲音隱忍又沙啞,“何時你才會喜歡我……”
晏時舟嫉妒崔文駱,也羨慕他。
他何德何能,會得她喜歡。
“吁——!”
馬匹驚嚇,香車隨之顛簸不穩。
睡夢里的她毫無防備地撞入青年的懷里,睜開模糊不清的眼,手指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衣襟。
“晏時舟……”
“臣在。”他將她摟到懷里,面色冷沉,望向馬車外。
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飄散入車里。
“發生了何事?”她心慌地問。
外面所有的聲音都跟著消失了,耳畔只能聽到他的心跳聲,漸漸平復了她劇烈起伏的心情。
“公主,待在此處。”他解開外袍蓋在她的頭上,遮住了她所有的目光。
姜織聽到他走出馬車。
在黑暗里,刀劍碰撞的聲音顯得無比清晰。
她縮著身子,手指緊緊攥著他的外袍,鼻尖充斥著晏時舟身上淡淡的木松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刀劍聲音也消失了。
蓋在頭上的外袍被人掀開,她看到了青年那張沾染著些許鮮血的俊美臉龐。
“晏時舟。”
“臣在。”
姜織眼尾暈紅,蒙上氤氳水霧,折射出瑰麗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