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打電話,“好了,我這邊有事了,空了再聊。”
他的語氣隨意,親昵, 不是家人就是好朋友。
歐陽以為他掛了電話,摘下背包, 放在一進門的地上,囑咐道:“等我一下, 還有些東西沒有拿上來。”
說完, 她轉身又下樓去了。
“阿馳,你交女朋友了?!”
“是樓上的阿姨,聲音年輕, 其實都四十多了。”
“真的假的!”
“我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了解。”
“那倒也是, 等案子有眉目了更穩妥, 到時候我給你介紹一個不那麼美,但氣質修養俱佳的婉約派女……”
“再聯系吧。”
“什麼再聯系,我還沒……”
向馳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很快,向馳口中的小阿姨拎著大蝦和河蟹返了回來,“我先幫你把冷凍食材放到冰箱里, 然后回去把這些加工一下, 你一半我一半, 就當過節了。”
向馳看了一眼蝦蟹,又是簡單加工就能吃的食材,遂好奇道:“你是不是不會做飯?”
歐陽想了一下,“會是不會的,但簡單的能做。具體來說,就是知道做菜的順序,但火候和調料的拿捏都不行。”
向馳道:“不然……你在我這兒加工吧,螃蟹和蝦還是兩個人一起吃更香。”
歐陽看著他,大大的眼睛里有了一絲狐疑。
向馳沒解釋,但默默吐槽了一句,看什麼看,我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蛋。
……
歐陽關上入戶門,換上拖鞋,拖著背包走到冰箱旁,倒出各種餃子、各種餛飩、小饅頭……一樣一樣往里碼。
向馳第一次覺得,看一個人干活也是一種享受。
看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問道:“你都不關心錄像的內容嗎?”
歐陽驚訝地回過頭,“你有發現了!”
向馳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歐陽把最后一盒塞進去,“我感覺你不是喜歡說廢話的那種人吶!”
向馳:“……”
盡管不想承認,但小丫頭說的完全正確,如果找不到線索,在無人詢問的情況下,他一般不會主動提起。
歐陽關上冰箱門,從背包里取出一副手套,準備去廚房刷洗螃蟹。
向馳對法醫原本沒有任何芥蒂,但手套這麼一戴,他立刻產生了某種不好的聯想,心頭一梗,趕緊把目光挪到了別處。
但歐陽并沒有放過他,她抖了抖橡膠手套,“放心,都是新的,比我的手干凈多了。”
向馳:“……”
歐陽咔嚓咔嚓地刷洗起來,“向組長到底發現了什麼?”
向馳決定眼不見為凈,拄著拐杖去了客廳,把電視劇和錄像機打開了,找到葫蘆廟附近的錄像帶,快進,然后在關鍵處按了暫停。
“歐陽,你來看看。”
歐陽放下螃蟹和刷子,擦干手,快步走到電視機前,盯著畫面里的白色桑塔納2000看了又看。
前排坐著兩個人,駕駛位上的身高較高,副駕駛偏矮偏瘦,頭圍大小差距較大,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一男一女。
她說道:“這不是小西河的錄像帶,應該是葫蘆廟附近的,我在小西河那邊也看到這輛車了。”
向馳問:“車是今年新款,買的不少,同一時段至少過去三輛,你怎麼確定是同一輛?”
歐陽指了指后視鏡上掛著的一串東西,“長度是一致的。”
向馳翻出另一張盤,找到疑似輛車,比較了一下,“這回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歐陽拿出記錄的本子,找了片刻,“河西村調查得不扎實,臨河的幾棟樓好像沒有買新桑塔納兩千的。
要不要通知尹組長,讓他派人再去調查一下桑塔納2000的購買情況?”
向馳道:“通知吧,烏龍也比原地打轉好。”
歐陽明白,他雖然同意,但也點了她一下,不要把話說得太滿。
電話撥通了。
“歐陽,有發現了嗎?”
“尹組長有發現了嗎?”
“我這邊還在排查,進展不大。”
“尹組長不妨加一個白色桑塔納兩千。”
“怎麼的呢?”
“我認為,只是我認為的,因為車牌號看不清,所以不確定。有一輛同樣的車,分別在死者失蹤當晚,以及拋尸當晚出現在相關時段的視頻里。”
“太好了,但愿是個突破口,你把車的具體特征告訴我,我讓大家再去兩個小區走走。”
“具體的沒有,但后視鏡上掛了一長串的鈴鐺,目測一尺左右。”
“好的。”
電話掛斷了,歐陽又把兩個視頻反復對比了一下,沒有發現更多細節,只好回廚房繼續洗刷螃蟹的大業。
將近十二點,她搞定了清蒸河蟹和鹽水大蝦兩個硬菜,微波爐里的燒雞也熱好了。
向馳倒了兩杯橙汁,用高腳杯裝的,色調鮮亮,儀式感頓時拉滿。
他舉起杯,在歐陽的杯子上撞了一下,“這是我在霖江市過的第一個中秋,沒有你,就沒有這個節,感謝!”
沒有歐陽,他的命就沒了。
沒有歐陽,他也沒有食材過這個節日。
所以“感謝”二字咬字清晰,顯得極為鄭重。
歐陽舉了舉杯子,“為人民服務嘛。”
向馳“呵呵”地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啊,算了,說不過你。”
歐陽正色道:“于公,我是警察,于私,我是鄰居,向組長千萬別見外。”
“好吧。”向馳捏起一個圓臍螃蟹,“母的黃多,公的膏多,你先吃個母的吧。
”
歐陽接了過來:“多謝。”
向馳自己剝了只公的,一邊用勺子挖蟹殼一邊說道:“拋開有沒有證據不談,你的案子過去那麼久了,還是沒想到會有什麼人對你下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