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軍大衣一換上,對方即便通過望遠鏡看到他們,也不會認為他們是相同的兩個人——一對是游人,一對是附近鄉民。
這就是向馳說的迷惑性。
歐陽道:“那邊有炊煙,但距離很遠。”
她指的是西邊,在五六個山頭外。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煙囪騰起的道道輕煙可以證明,那里有一個小村落。
向馳坐下來, 拿出手機看了看,信號又有了。
“我們小心些, 盡量不打草驚蛇。”他從大包里掏出了面包和牛奶,“吃點東西, 補充一下/體能。”
歐陽放下望遠鏡, 挨著他坐下來,取出兩個真空包裝的雞腿,兩只茶蛋, 兩根火腿腸, 還有一壺熱水。
向馳道:“你……不沉嗎?”
歐陽拿了他的吃食, 再把自己的每樣分他一個,“還好,等下裝肚子里就不沉了。”
向馳有點無語,小丫頭不但不緊張,還當自己來郊游呢。
幾樣東西很快就被風卷殘云了, 二人拍幾張照片, 回到矮峰, 再沿著山腰小路往西走。
這里是景區,灌木和荒草都沒有農民砍伐,自然生長,十分高大。
他們的行蹤隱蔽,二人走得比較放松。
歐陽問:“你上次像這樣子爬山是什麼時候?大學嗎?”
向馳道:“對,大二下半學期。”
歐陽道:“只有一次嗎?”
向馳微微一笑,“只有一次。”
歐陽非常好奇,“為什麼,我不理解,并且大為震撼。”
且不說原主,大學時期郊游不下十幾二十次,就是她本人,也會經常和舍友出去玩。
“這個……”向馳似乎難以啟齒,“沒什麼,我就是不太喜歡集體活動。”
歐陽解碼了,“我知道了。”
向馳納悶:“你知道什麼了?”
歐陽道:“女同學對你有意思,一會兒這一會兒那,但你對她們沒意思,感覺應酬不來,索性就不參加了。
”
向馳:“……”
歐陽“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我猜對了吧。”
向馳老老實實認栽:“確實猜對了。”
歐陽道:“我在霖江樓遇到的那位,是你女朋友吧。不得不說,你眼光不錯,很知性的一個女生,看著就和我們不一樣。”
向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歐陽一眼,小變態敞著羽絨服,露出一件黑色高領絨衣,襯得肌膚雪白,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四下張望著,既機警又漂亮。
他問道:“她哪里和你不一樣?”
歐陽沒注意到他的視線,兀自說道:“我們活得有點粗糙,性格大咧咧,不那麼溫柔。”
“女漢子。”向馳笑了,“確實有點那個意思,但她不是我女朋友。”
“哦……”歐陽悟了,“對啊,你要是有女朋友,不可能到處相親。”
向馳覺得自己冤枉極了,“我那是沒辦法。相信你很快就能體會到我的痛苦了。不,不對,你已經體會到我的痛苦了。”
歐陽驚訝了,“你都知道了?”
向馳道:“單位里哪有秘密,比如,歐陽不但是法醫,還能吃血淋淋的三分熟牛肉呢。”
歐陽:“……我師兄可真是個大嘴巴。”
向馳很好奇:“你是真的喜歡,還是被逼到那兒了?”
“被逼到那兒了”,看來向馳對如何應付相親很有研究。
歐陽道:“一方面是能吃,二方面確實被架到那兒了,而且大師傅怕砸了口碑,搞了個五成熟,口感非常好,你下次可以試試。”
向馳笑道:“那我就是大變態了吧。”
歐陽“嘖”了一聲,“等你在解剖室面不改色地切開死者遺體,出來后能怡然自得地吃下一塊流紅水的三分熟牛排,大變態的稱號才非你莫屬。”
向馳就不說話了。
二人穿過山腰,下到隔壁矮山,從山腳繞過去,就到了未開發地帶。
在這里,他們換上軍大衣,把羽絨服扎成小捆塞到背包,一頭扎進了雜樹林里。
林中都是腐殖質,地面松軟,二人走得一腳深一腳淺,不過繞個山腳而已,卻整整走了四、五十分鐘。
到了山的陽面,沙土地和碎石居多,一路沿著山洪沖刷過的地方走,腳下就順暢多了。
抵達景區外第三座山山腳的時候,歐陽在一塊山巖下發現一只新鮮的礦泉水瓶——瓶體干凈,毫無經歷風雪的跡象。
向馳助跑起跳,上了巖石,看向攀登過的最高峰,小聲說道:“這個位置不錯,可以看到主峰,很可能是咱們發現反光的地方。”
歐陽警惕地看著四周,“所以,這里會是他們的一個觀察哨嗎?他們會不會已經找到了地圖所指之處?”
“不好說,但我覺得沒那麼容易。”向馳看了眼手表,舉起望遠鏡觀察片刻,“下午一點二十分,山頂上已經沒有人了。”
歐陽若有所思,“這個時候沒人,就是沒有游人上山了,所以他放心地走了?”
“對。”向馳跳了下來,“我懷疑他們去了冒煙的村子里,在那里駐扎,吃透這一片地形后,再挪個地方繼續找。”
歐陽道:“這個可能性非常大,我們去一趟村子?”
她說的雖是疑問句式,但很篤定。
向馳道:“既然是找人為主,我們需要冒這個險。”
二人愉快地達成了協議。
向馳很擅長追蹤,腳印,踢翻的石子,幾片掉落的枯葉子,通通看在他的眼里。
兩點三十二分,他們在山頂上清晰地看到了臥在山里的小村子——這里并不十分偏僻,從小村子出去,有一條國道,如果所料不錯,這里屬于寶安省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