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臉色很難看,他一貫的面上沒有多少表情。如今不知是被風雪凍得還是如何,更是冷的讓人心頭發顫,春杏立在門邊,差點一個趔趄倒栽。
“世,世子爺。”
陳珩沒看春杏兒,眼底噴著怒火直接進屋,那目光直勾勾盯著蘇落,火星子直冒,“你到底鬧什麼!”
他頭上肩上都是雪,屋里熱乎,那雪化成了水,往下落,頗帶了幾分狼狽,更顯得臉色青白。
蘇落手里捏著帕子,在陳珩進來一瞬,她意外的眼睛大睜一下,她沒想到陳珩會追到這里來。
當時她走又不是悄悄走的,府里不少人都知道呢。
當時沒留她,現在追來做什麼。
等春杏將門關好,她看著陳珩,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世子爺小點聲,子慕在睡,”
陳珩皺眉,只覺得眼前的蘇落有點不一樣,可又說不上哪里不一樣,他掃了一眼蘇落背后的床榻,到底也壓低了聲音。
只是聲音雖然放低,可火氣卻是不減,“不就是因為一條項鏈嗎?你想要什麼我不給你,一條項鏈你就要鬧得離家出走?”
陳珩面上帶著疲憊,他抬手捏了一下眉心,然后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匣子,遞給蘇落。
蘇落疑惑的看著他,沒動。
陳珩嘆了口氣,說不上是乏力無奈還是氣惱不耐,“拿著,這是金玉軒最新的款式。”
他往前遞了遞那匣子,見蘇落不接,頓了一下,自己將那匣子打開,咣當,帶了點丟下的意味,放到桌上。
匣子震得桌面發顫,茶杯里剛剛倒滿不久的茶水溢出來一點,蘇落的手指也顫了顫。
里面是一條項鏈。
項鏈的樣式比蘇落壞掉的那條不知漂亮多少倍,墜子更是一顆圓潤的夜明珠,想來也是昂貴。
蘇落站在那里,眼睛盯著那條項鏈,只覺得周身驟然一涼。
那顆熱乎了五年的心,沒被一路的風雪吹的涼透,現在卻徹徹底底的涼了。
陳珩皺著眉頭,“一條項鏈而已,你想要,我就給你買,我什麼買不起,你也至于為了這個就鬧脾氣到這般地步,風雪連天的離家出走,你是成心氣我還是如何,想要用這個逼母親把瑤兒送走?你也知道母親那個人,她既是認定了瑤兒,又怎麼會被你這樣的把戲騙了。”
把戲?
蘇落追隨了陳珩整整五年。
這五年來,她永遠在背后用歡喜灼熱的目光看著這個男人。
曾經多癡迷,此時就多心寒。
這些話,一字一字的,像是一把刀子,戳在蘇落剛剛受傷的心口。
蘇落咬著唇,目光從那項鏈挪向陳珩的臉,她幾乎是帶著顫,吸了口氣,“世子爺是覺得我因為這條項鏈鬧脾氣才離開侯府的?”
陳珩皺眉,“難道不是?除了這個,你還受了別的委屈?”
瞧瞧這話問的。
蘇落牙齒咬著嘴里的細肉,既覺得可悲又覺得可笑。
你還受了別的委屈不成?
鎮寧侯府好吃好用的養著她,她怎麼會受委屈呢。
咽下那涌上來的淚,蘇落眉眼帶了清冷的疏離的笑,“世子爺說笑了,并無委屈,只是民女想通了,民女不想繼續這個婚約了。”
這是蘇落遇到陳珩之后的第一次反抗,第一次說不。
陳珩震驚的看著蘇落,猶如遭到當頭一棒,眼中的怒火就要噴出來一樣,他隔著圓桌伸手一把抓了蘇落的手臂,死死的鉗住,咬牙切齒,“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巨大的怒火之下,陳珩的眼睛泛著紅色。
蘇落掙扎了一下,沒從陳珩的鉗制中抽出胳膊,也就干脆放棄,任由他抓著。
“我們的婚約寫的清清楚楚,我是作為正經夫人嫁給世子爺的,不是做妾,事到如今,世子爺覺得我還是正經夫人嗎?既然如此,這婚約本身就等于是作廢了,世子爺何必再來糾纏我。
我走的時候夫人沒有留我,可見夫人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最好不過。”
陳珩一聲冷呵打斷蘇落。
“最好不過?你我五年的情分,你說走就走你說最好不過?你就這樣看重名分?妻怎麼了,妾怎麼了!
瑤兒是母親選定的人,我反抗不得。但你心里難道不知道,我這五年來只認你,就因為一個身份,你就要放棄婚約?
憑什麼,你就一點都不為我想想?”
陳珩幾乎怒吼。
蘇落臉色發白,朱唇微張。
憑什麼?
她的火氣也被逼了出來。
“世子爺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婚約既是雙方定下的。如今你們鎮寧侯府先一步不履行。難道我連不想做妾的自由都沒有嗎?我就生來低人一等,只能給人做妾?不做都不行?”
陳珩從未聽過蘇落說如此尖酸刻薄的話。
他沉著臉,“不是給人做妾,是給我做妾,就算是做妾,難道我會苛待你?一條項鏈,你鬧脾氣,我都能把金玉軒最好的這條買來給你,你有沒有心,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
蘇落張了張嘴,忽然覺得沒意思。
她連分辯都不想分辯了。
陳珩對她不好嗎?
其實談不上不好,逢年過節,陳珩都會送她禮物,不是金簪便是金墜子,要麼就是整套的頭面,送的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