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對她好嗎?
她發燒發熱陳珩從來注意不到,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陳珩也從來不知道。
就好像現在,這條金玉軒最好的項鏈,綴著圓潤的夜明珠,瞧著富貴逼人。
可上面雕著的花,卻是她最厭惡的梅花。
她厭惡梅花,因為她爹娘死在梅花盛開的院子里。
但陳珩從來都不知道,哪怕她曾經說過自己不喜梅花,陳珩也從未往心里去。
這是對她好嗎?
若是當真將她放在心里,會這樣嗎?
好也罷,不好也罷,蘇落不想繼續下去了,看著陳珩,這一刻她真真實實的生出一種感覺:累。
她這五年都過得累,過得沒有自己。
她想結束。
陳珩就站在蘇落對面,垂眼看著這張他早就熟悉了五年的臉。
五年前,從蘇落進了鎮寧侯府,他就知道,這個人將是他的妻。
可好像,陳珩直到現在才真正的看清楚蘇落到底長什麼樣。
別人都說,陳珩的童養媳長得貌若天仙,他自然是知道蘇落美,可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前途為重,他怎麼可能天天觀察自己的未婚妻長什麼樣。
但現在看著蘇落愈漸清冷疏離的眉眼,陳珩忽然心頭涌上慌張。
第5章 欣喜
陳珩死死抓著蘇落的胳膊,垂著眼,沉著臉,“不行,你現在就和我回去。”
“回去?從我踏出鎮寧侯府大門的那一刻起,我就回不去了,世子爺何必為難人,我以什麼身份回去?未婚妻嗎?婚約已經作廢了。
妾嗎?顧瑤難道愿意讓世子爺納我為妾?
世子爺讓我回去,說的輕巧,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回去。
世子爺說五年的情分,那好,我也說這五年的情分。
還望世子爺看在這五年的情分上。看在我爹爹曾經救過侯爺一命的份上,看在我爹娘死了的份上,放了我吧,我不想回去,做妻做妾,我都不想回去。”
蘇落說的決絕。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堅定,清冷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比外面的風雪都冷。
冷的陳珩心里沒來由的發慌。
鼻尖隱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氣,蘇落的爹爹生前是個大夫,蘇落閑暇之余也會搗鼓藥草做些藥膳給他送去,她身上總有這種味道。
陳珩說不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習慣這個味道帶著殷切圍繞在自己身邊。
現在,蘇落說,她不回去,讓他放過她,看在她爹爹一條人命的份上放過她。
陳珩渾身僵住,那逐漸融化的雪就像是吸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熱,連心跳都有些不穩。
陳珩從未想過,已經立下婚約的未婚妻,還能跑了?
“你當真不同我回去?”他啞了嗓子,問。
蘇落搖頭,“還請世子爺成全。”
“若是我八抬大轎娶你為妻,你也不回?”陳珩皺眉,眉心鎖的很緊。
以前蘇落若是看到他這副模樣,定然心疼,會想盡辦法逗他一笑或者做些小點心給他舒心。但現在瞧著,內心毫無波瀾,她道:“此后別過,就當是陌生人吧。”
陳珩走了。憤怒的走了。
屋門一關,春杏抿唇看著蘇落,“小姐,奴婢怎麼覺得,世子爺舍不得您。”
不等蘇落回答,那邊一直在睡的蘇子慕忽然醒了。
“姐姐。”
小孩兒今年才五歲,帶著奶氣的聲音混著剛睡醒的微啞,蘇落來不及收整心情,連忙走到床榻邊。
順著床邊坐下,摸了一下蘇子慕的額頭,額頭溫熱溫熱的,“不燒了。”
蘇子慕躺在被窩里,一雙眼睛繞著頭頂好奇的看了一圈,“姐姐,咱們這是在哪里?”
才和陳珩鬧了一場,盡管蘇落的的確確是放下了,可情緒到底還是受影響,她竭力將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撥至一旁,笑著朝小孩兒道:“在真定。”
蘇子慕原本還算平靜的小臉。頓時涌上一抹震驚的喜色,他一雙眼睛泛起光亮,一骨碌從被窩里鉆出來,抱住蘇落的胳膊,“我們不在鎮寧侯府了嗎?真的嗎?”
小孩臉上的歡喜,語氣里的欣喜撥弄著蘇落的心弦。
鎮寧侯夫人不喜她們姐弟,府里的下人陽奉陰違,這些年她一顆心都撲在討好陳珩這一件事上,此時看著弟弟亮晶晶的眼睛,蘇落鼻子發酸。
原來,不在鎮寧侯府了,就這樣高興嗎。
用被子給蘇子慕裹好,蘇落笑道:“嗯,不在了。”
蘇子慕仰頭看著她,眼睛帶著灼熱的光,“以后都不去了?”
小孩兒的目光過于直白,刺的蘇落心尖兒發緊,“子慕想去嗎?”
蘇子慕立刻搖頭,“當然不想!”
說完,倏地閉嘴,他縮了縮脖子,帶了一點小心翼翼,黑曜石一樣的眼睛看著蘇落,“姐姐,我可以不想嗎?”
蘇落一顆心錚的疼起來。
眼淚再也憋不住。
嚇得蘇子慕連忙道:“姐姐別哭,你若是還想回去,我愿意的,我......我忍得住的,他們欺負我我不理會就是,姐姐別哭。”
蘇落只覺得自己怕是個混賬。
為了個男人,把自己弟弟委屈到這般地步。
“咱們不回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
把孩子摟到懷里,蘇落哽咽。
蘇子慕從蘇落的懷里鉆出來,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帶著幾分欣喜和幾分不確定,一瞬不瞬看著蘇落,“姐姐說真的?真的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