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奴婢們就不知道了。”
她這一計調虎離山調的根本不是裴琮之,而是蒹葭和白露。
她們是裴琮之安插在她身邊的眼,她必須支走,采薇和落月才能悄無聲息的潛去旁邊宅子里。
裴琮之再審聽禪院伺候的丫鬟婆子。
她在這兒住了幾日,祖孫倆密謀了那麼多,不可能毫無蹤跡。
“沈姑娘平日里伺候老夫人都是親力親為。不讓我們接手,也不讓我們進去。說是老夫人愛靜,不要進去打攪了她。”
什麼愛靜,不過是祖孫倆說話防著外人聽見。
第89章 公子
最后審的是裴老夫人身邊的張嬤嬤。總要有人出去安排。那個互通暗道的宅子,還有分岔路用來迷惑的三輛馬車。
“老奴什麼也不會說的。”
張嬤嬤自裴老夫人嫁過來便一直跟著她,是最忠心耿耿的人。
還不需裴琮之吩咐用刑,自己就從袖里掏了把匕首橫去嘴里。
——她割了自己的舌頭。
一道血霧霎時從她口中涌了出來,張嬤嬤也因承受不了劇痛,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暈厥了過去。
場面血腥可怖,周圍人瞧著都戰戰兢兢,有膽子小的丫鬟已忍不住傳來隱隱啜泣聲。
裴琮之冷冷看著,眼底是化不開的霜雪和深不見底的寒潭。
“好,好,好……”
他怒極反笑,后槽牙幾乎要磨碎了,“你們一個個,不是忠仆就是烈主。我倒要看看,你們身上的骨頭有多硬?”
他吩咐硯書,“把她拉下去,關進柴房。割了舌頭總還有手,給她紙筆,一日不寫就餓一日,我倒要看看,她能熬幾日!”
張嬤嬤兩日都熬不過去。
她失血過多,又無大夫診治,不用活活餓死,自己便先嗚呼去了命。
裴老夫人幾次三番派丫鬟來求裴琮之,要見他一面,替張嬤嬤求情。裴琮之皆不搭理,她期期盼盼等著,卻在第三日盼來了張嬤嬤的死訊。
——她服侍裴老夫人數十年,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
原想著等自己大限將至,便送她回老家,也算衣錦還鄉。不妨最后竟落得這個下場。
裴老夫人痛不欲生,伏榻大哭了一場。
因著這事,她心里也知,自己的這個長孫,從此是與自己徹底離心了。
裴琮之還在找沈清棠,馬車沒了線索,還有戶籍路引。
尤其是落月,她是賤籍,縱使跑到天涯海角,也能將她尋回來。
硯書順著這條線索去追蹤,果真在一個極偏僻的小村莊找到了她們的蹤跡,她們曾在這里停留。
當地一家農戶喪女,那孩子和落月一般大。
沈清棠拿了一錠金子給那農戶,讓他拿著落月的賤籍去銷戶。又再拿一錠金子,買了他過世女兒的良籍。
尋常窮苦人家何曾見過金錠子這樣貴重的東西。當即眼里放光,連聲應下,拿了落月的身契就去衙門里銷戶。
正好叫一路尋來的硯書瞧見,當即拿下,“你何來的這身契?”
那農戶見他在府衙行走,還以為是官差,一時膽都沒了,哆哆嗦嗦跪下去,全都抖落了出來,“官爺,這不關我事,是一個公子拿了金子給我讓我過來的。我只是一時財迷心竅。”
“金子……金子我不要了,都獻給官爺。官爺饒命啊!”
硯書聽出他話里的不對,皺眉問,“一個公子?”
沈清棠如今做男子打扮。
幾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在外行走,總是多有不便。更何況前路茫茫,多的是豺狼虎豹覬覦。為了安全和便利,沈清棠和采薇都做了男子裝扮。
沈清棠是公子,采薇是小廝。
落月年紀還小,仍做原來模樣,只改了稱呼,喚沈清棠為「哥哥」。
搖身一晃,她們便成了失了父母雙親,相依為命的兄妹二人,要遠去青州尋親。
她們不走官道,只走僻靜小路。為了不引人注目,沈清棠雇了輛馬車,尋常只待在里面,不出來露臉。
落月到底年紀小,有些怕,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仰首看喬裝的沈清棠,“姑娘,我們這是去哪里?我們不回侯府了嗎?”
沈清棠輕輕來捂她的嘴,認真教,“阿月聽著,不能喊姑娘,要叫哥哥,知道嗎?”
落月點點頭,再問,“哥哥,我們要去哪兒?”
沈清棠撩起車簾一角,看外頭一晃而過的郁郁蔥蔥,語氣極松快,“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他找不到的地方。
到了城里,也會下馬車來住客棧。
要落腳歇息,還要采買沿途所需的干糧吃食。那客棧一樓是販夫走卒喝酒說話的地方,人多,也雜。三教九流的人聚在一起,吹噓天南地北的消息。
有人正好從上京城來,說起了自己的見聞,“前些日子承平侯府娶親,那可真真是熱鬧。我去瞧了,十里紅妝,八抬大轎,抬嫁妝的人從街頭愣是排到了街尾,一眼望不到邊啊!”
他話里不無艷羨,這等氣派,是他們一世也攀不上的富貴榮華。
有人問他,“那承平侯府娶的新婦你可瞧見了?生得如何,好不好看?”
也有人起哄,“比起城門口賣豆腐的小翠,哪個更甚啊?”
賣豆腐的小翠是當地出了名的美人,有「豆腐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