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死得成嗎?”
那根被打落的簪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世上多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
沈清棠如何不知,那一日的屈辱難堪也重新席卷了她。
她在他的身下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孤苦伶仃,纖弱無依,面色也蒼白。
他尤不肯放過她,“是我,帶你進了府里,免于你淪落進甜水巷里,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你早已和那日一樣,被人肆意欺凌踐踏,生不如死……”
其實當年在承平侯府門前,她和采薇已經叫人牙子惦記上了。
遠處隱藏著幽幽兩雙眼,只等著她們被侯府趕出來,再到僻靜無人處將她們劫掠而去。
至于是賣去花街柳巷,還是勾欄瓦舍,就不得而知了。
沈清棠自然也窺視到了那兩雙眼,這才毫不猶豫地攥緊面前少年的衣擺。
她察覺到了,裴琮之又焉能察覺不到。
他目光先是瞥了眼不遠處窺視的身影,而后才落在小姑娘緊攥著衣擺的手上。
手很臟,摔在地上時手蹭到了石礫,磨出的血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可她抓得很緊,如緊攥著自己唯一的生機,眼里也滿是哀求渴望。
他被那眼眸觸動,這才帶她進府里。
后來在甜水巷里看見落月,他又再一次看見了那樣的眼神,對生的渴望,對命運的不甘。
他是刻意將落月留在她身邊,就是為著時時敲打她。
——若不是他當年護她,帶她進府,她便是另一個落月。
“我救了你,你就該感恩戴德地來報答我。”
他惡狠狠逼近她,看她驟然緊蹙的眉和不甘心的朦朧淚眼,“我對你還不好嗎?若不是我,你在承平侯府里過的是什麼日子?西院覬覦你,祖母算計你,你還想順順利利嫁去平南王府?早在一開始你就被他們拆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他死死地盯著她,眼里是風起云涌的恨意。
他恨她決絕出逃。
她可知,翌日便是他們的洞房花燭?
她有多恨他,竟要這樣來報復于他。
沈清棠在他的暴戾恣睢下,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是淚。
他看著她的狼狽,毫不留情,誓要將她這一身骨頭都碾碎了,方才罷休。
采薇一直在外頭候著。
先是看見裴琮之陰沉著臉,冰冷冷地拂袖出來。再進去,里面又是滿榻狼藉,地上還碎著茶盞。可想而知是怎樣一番激烈的爭吵和反抗。
經受摧殘的姑娘倒在榻上,雙眸低垂,看不出情緒,神色卻是木然僵硬。
“姑娘……”
采薇欲言又止。
待走近,她才看見她裸露在錦被外的玉肌上,又是深淺不一的淤痕,襯在潔白無瑕的臂上,令人遐想。
上藥時,沈清棠忍不住蹙眉痛呼出聲。
采薇看著也心疼,不免勸她,“姑娘,要不你就向大公子服個軟吧?這樣折騰下去怎麼行?”
又溫吞道:“若是大公子一生氣,再將我們扔回牢獄,我們會死的。”
她這幾日在獄牢里見過太多受不住折辱屈死的冤魂。
這樣卑賤的人命,不過一卷草席裹了扔亂葬崗去。
沈清棠自然也是見過的。
她垂著眼,沒說話。
她何曾沒有服軟,只是心底里到底不甘心。面上裝得再怎麼乖順,看過去的眼里卻是顯露無疑。
而他曾被她欺騙過,在她身上跌了那樣大一個跟頭。無論如何,也不肯再相信她的虛以委蛇。
兩人只能就這麼僵持著。
第118章 服藥
上完藥,采薇再拿來青樓里用來避子的小藥丸,“是花枝姑娘給的,姑娘吃一粒罷。”
花枝姑娘是萬春院里的花娘。
那幾日在青樓里,她瞧見她們容貌惹眼。
也是好心,給了她們一些。
采薇當時隨手收在身上,不妨現下竟當真用上了。
上次沈清棠回來,采薇也給她偷偷喂了一粒。
沈清棠沒有猶豫,接過藥丸便仰頭服了下去。
翌日硯書又過來喚她。
照舊還是那個廂房,硯書親自送她過去。昨日屋子里的狼藉硯書看在眼里,猶猶豫豫,想說什麼到底是沒說出口。
沈清棠推門進去,仍舊木然著一張臉。
裴琮之看了,冷哼出聲,“這不是你處心積慮求來的日子嗎?如今這副模樣,是給誰看?要知你們如今是囚犯,伺候不好我,便自回獄牢里待著去。是生是死,自看天命。”
他話里強勢,沈清棠不想再回獄牢,只能服軟,斂下眸去,微微扯了扯嘴角。
不像笑的模樣,但到底沒先前僵硬了。
他又讓她斟酒。
她也撩袖提壺來斟,順從聽話。
他只喝了一盞便擱下。
再來抱她,她卻渾身輕輕發抖,昨夜的疼痛仿佛還未消退,她心有戚戚。
忍不住以手抵著他胸膛,眉頭微微蹙著,好聲好氣同他商議,“我身上實在疼,你讓我歇會兒好不好?”
“身上疼?”
裴琮之眼里晦暗不明,垂眸問她,“哪里疼?”
沈清棠實在不堪開口,斂著眸,許久才出聲,“你知道的。”
裴琮之唇角輕彎,愈發逼近,“我不知道。不如妹妹說與我聽聽。”
她低著頭,再不肯說。
裴琮之挑起她的下頜,慢條斯理屈指摩挲,意有所指,“妹妹如今身在衙門牢獄,那被妹妹敲暈的知縣公子可還處心積慮的在等著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