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餓,回屋歇息。”
擦肩而過之際,他禮節性點了下頭,何桑也點頭。
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梁遲徽又駐足,扭頭望了一眼。
客房的浴室有一瓶白茶香的沐浴露,他上周的某一夜,順手用了一次,他不大適應那味道,這會兒何桑走動間帶起微風,他又聞到了。
清甜,馨香。
像軟軟的針尖,刺在他血管。
剎那的猛烈,又歸于平靜。
梁遲徽默不作聲回到臥房,擰開衛生間的水龍頭,沉入池底。
水流激蕩,澆在他頭頂,澆了好半晌,他喘息著起身,摘下金屬架的毛巾,面無表情擦干水珠。
秘書正好推門,“梁總,明天的會議稿。”
梁遲徽又恢復以往鎮定從容的模樣,“通知董事局了嗎。”
“通知了。您正式復職,董事,高管,秘書部,我逐一囑咐過,不允許一人缺席。”
男人坐下,接過文件夾,“盯緊馮志奎。”
“您放心,馮志奎一心拿您當救命稻草,他寧可自己承擔,絕不拖您下水,斷了自己的后路。”
梁遲徽輕笑,“一個愚蠢到等我拯救他的廢物,已經沒用處了。”
“馮志奎在牢里的日子不好熬,廣和集團上報市里重大意外二十九起,普通意外八十多起,冀省傷亡的建筑工有一半來自廣和集團的工程。其實賠償款到位,家屬百分百罷休,偏偏馮志奎貪得無厭,連撫恤金也吞了。民工聯合上訪維權,可惜不順利。馮志奎以后的獄警,獄友,應該也痛恨這種壓榨底層百姓的奸商,從天堂墮入地獄,他扛不住的。”
梁遲徽氣定神閑翻了一頁會議稿,“黃彪有消息了嗎。”
秘書說,“六月開庭宣判,我猜他不上訴了。”
“安排他和前妻會面,記得告訴他,上訴沒好處,法庭判什麼罪,認什麼罪,我養他一家老小的承諾,不會食言。”
......
梁紀深剛審批完合同,就接到趙凱的電話。
那邊沒廢話,直入主題,“馮志奎供出一個人。”
“我知道。”
趙凱詫異,“你知道?”
梁紀深站在露臺上,“嗯。”
“你知道是誰?”趙凱不可置信。
憑他的性子,他知道肯定要管,至今按兵不動,不符合他。
“你有所顧慮,下不去手?”
男人俯身,伏在桅桿上,庭院的桂樹綠油油的,月初發芽,月中旬便枝繁葉茂了,“你有證據嗎?”
趙凱叩擊著桌角,“我問問。”
在審訊室二十個小時,馮志奎抽了一盒煙,沒給吃喝,趙凱也陪著他不吃不喝。
此時,馮志奎無精打采癱在審訊椅。
“證據呢?”
他哈欠連天,“老狐貍精明,抹得干干凈凈,我沒證據,可我交代的是事實。我沒理由誹謗他,我們明面不來往。”
趙凱瞇眼,“梁遲徽參與了嗎。”
馮志奎攢著空煙盒,發泄似的,用力攢癟,“我不知情。”
“這是什麼地方!你還不老實?黃彪是你的后臺,梁遲徽又是黃彪的老板,你們一個圈子混,你不知情?”
“我知情什麼?”馮志奎眼珠子猩紅,像踩到他的痛處了,“我是狗,大人物腳邊的狗!你們覺得我賺大錢了,我就有尊嚴?不,我永遠擠不進梁家那個圈子,我和胡大發是一個圈子,梁家,甚至比梁家低一級的,低兩級,照樣不接納我,我撈錢,我拼命撈,我不管錢是什麼來路,我總有一天比他們有錢,我不當狗了,我當爺,我當所有人的爺!”
他哈哈大笑,笑得青筋猙獰,瘋了一樣。
趙凱長呼一口氣,顯然問不出什麼了。
馮志奎的四十多頁筆錄沒有太大漏洞,或許是職業嗅覺,趙凱認為廣和集團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起碼比目前暴露的,要渾濁得多。
趙凱在審訊馮志奎的過程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早晨和梁遲徽的碰面。
那是一個城府深不可測,智慧冷靜到極致的男人。
......
梁延章傍晚一進門,偌大的客廳只有紀席蘭,老二和老三的車都泊在車庫,家里人口不少,仍舊冷冷清清的,他頓時了然,“你又招惹老三了?”
紀席蘭和老三吵架,老二總是回避,三房的內務,他在場不合適。
除非梁延章在,老二悄悄尋個角落,意猶未盡的瞧熱鬧。
“趙凱在葬禮上拘押了何桑,老三又帶她回家了,我看她是下迷魂藥了,迷得老三神志不清。”紀席蘭無意瞟到陽臺的白玉棋盤,是梁遲徽的,“老二也不正常,只差梁璟堅守陣地了。”
梁延章沒憋住笑,“什麼堅守陣地?亂用詞!”
“你啊,少裝蒜了。”紀席蘭一桿子打死,“何桑天生克梁家,你好好提醒梁璟吧,他的陣地可千萬別再塌了。”
第184章 怎麼腫了?
“我了解梁璟,他有分寸。只要和老二,老三有關系的女人,他不碰。”梁延章說到這兒,忽然沒底氣了。
上次在竹苑包廂,梁璟雖然話少,但是吐一個字有一個字的分量,明里暗里挺護著何桑的,當然,不排除他是向著老三。總之,梁璟和老二出了名的不管閑事,尤其涉及了方京儒,方京儒是他們的半個同僚,梁璟的態度確實可疑。
梁延章脫了外套,“李家今天去梁氏集團大鬧了一場,趙凱拘押了胡大發的老婆,李家是娘家,幫她討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