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證后排觀眾看清,經典老版的妝容會比較濃,腮紅涂得像兩坨紅霞,襯得眉眼烏黑,土俊土俊的。
第一次扮丫鬟,扮得入木三分,梁紀深沒忍住笑。
謝完幕,是主創演員的大合影環節,何桑不太喜歡這身造型,悄悄溜回后臺。
一推門,一個男人占據了沙發的一角,藍襯衫,黑色的亞麻西褲,短發剪得利落,沒打發蠟,沒做造型,發絲舒朗濃密,最簡單隨性的裝扮,但難掩光彩照人的風度。
她不知道梁紀深在后臺,頓時捂住臉,只露出烏溜溜的眼睛。
“你來干什麼?”
男人沒抬頭,抄起木架上的相冊,意猶未盡翻閱她的劇照,“不樂意我接你?”
何桑小心翼翼挪向化妝臺,“你不是晉升了嗎,公務多。”
“等你睡了,我可以加夜班。”梁紀深合住相冊,看向她,“親自接夫人回家是丈夫的職責。”
何桑從指縫和他對視,嘴甜得很,“我不希望你辛苦...”
男人克制住,揚眉梢,裝作出乎意料,“這是哪家的俊俏姑娘?我瞧瞧。”
她不依,“我去洗臉——”
梁紀深一步跨過去,右臂攬住她,壓在懷里,“你睡醒蓬頭垢面的樣子我也見過,害什麼臊?”
何桑埋在手心,音色悶悶地,“我蓬頭垢面也比現在好看。”
“那可未必。”男人揭老底,“有痘痘,有黑眼圈,有眼屎。”
她捂得喘不了氣,迅速掀開手,喘口氣,又要捂,梁紀深動作利索,擒住她手,一掰,她整張面容曝露得一清二楚。
臺上不清晰,眼下清晰了。
紅艷艷的,可愛,稚氣。
是一個新穎的,很不一樣的何桑。
“我不讓你看...”她撥浪鼓似的晃腦袋。
“好看。”梁紀深哄她,“睜開眼。”
何桑仍舊搖頭。
下一秒,她感覺臉上濕涔涔的,有一股水跡沿著她額頭劃到下巴,又劃回額頭,力道不輕不重的,反反復復。
她終于睜了一道眼縫。
梁紀深丟掉擦臟的卸妝濕巾,她原本的容顏映在他眼中,彎彎的眉,盈盈的眼波。
男人吻她面頰,他不喜歡卸妝液殘留的味道,可喜歡她的味道,似有若無,淹沒在她的肌膚,只有他能夠捕捉。
梁紀深纏綿抵住她耳朵,喑啞安撫她,“梁太太怎樣都好看,都足以誘惑我。”
何桑渾身過電,麻痹到頭頂。
她軟在男人胸口。
程洵和散場的同事一起進門,劇院保安跟在后面,拎了四十多個食盒,包裝袋是桃園的商標。
梁紀深笑著,“梁太太請你們宵夜。”
她們尖叫歡呼,每人領了一袋,女同事距離梁紀深最近,一邊打開盒蓋一邊說,“外省紅星劇院的陶艷發朋友圈炫耀,梁二公子請客吃竹苑的粵菜,連保安都有一份,那一餐花費了二十多萬呢。咱們可羨慕了,今天梁總請客,我也要炫耀。”
何桑不由攥拳,呼吸也凝滯了。
梁紀深笑意淡了,側身問,“他請客?”
“是啊。”女同事故作無辜,“胡太太鬧事,梁二公子在后臺安慰桑姐,為她大擺慶功宴圓場,話劇院還誤會他們是戀人呢。”
梁紀深一張臉波瀾不驚,卻隱隱有怒意。
第203章 讓你永遠嫁不了別人
化妝間里面有一個更衣室,隔壁是臺柱子專用的午休室,上下鋪的床,上鋪是崔曼麗的,下鋪是何桑的,崔曼麗基本沒睡過。
這會兒同事擠在外間吃喝,梁紀深一向喜靜,何桑帶著他進里間。
“你彎腰,墊個枕頭。”
床板窄,梁紀深坐在下鋪,頭抵在上鋪,何桑塞了枕頭,綿乎乎的粉色,他五官英朗,是標準的硬漢線條,膚色又偏深,粉色莫名有喜感。
何桑失控笑。
男人瞥她,“笑什麼。”
她手撥了撥他頭發,“笑你頂著一個粉枕頭,生悶氣。”
“我是寵壞你了。”
交往最初,她是服軟的,主動擺臺階,忍受點小委屈。梁紀深有點大男子主義,地位,脾氣,家世,造就了他的傲骨。
何桑愿意順著他,她一軟,梁紀深也懂得「禮尚往來」,接受她的軟,物質再補償一下。
現在,他承諾了名分娶她,她開始暴露「真面目」,牙口倔了,不軟了。
“慶功宴好吃嗎。”梁紀深語氣沉沉的。
“好吃。”
他眉間陰郁,“有多好吃?”
何桑夾了一片筍喂他,“梁總訂的菜,當然好吃。”
他以為是梁遲徽請客的慶功宴好吃,她解釋完,氣氛稍稍緩和了,“又喊梁總?欠不欠。”
男人起身,拉開門,“程洵,文件。”
程洵遞了一沓合同,梁紀深靠著床欄桿批示。
“你不是愛吃筍嗎?”何桑沒移開手,舉在空中。
男人認真翻文件,“不餓。”
她明白,女同事戳他心窩子,戳他臉面了。
男人都忌諱「隱形綠帽」,何況梁紀深這種身份,當眾下不來臺。
夫妻情侶之間起疑,除了實質的,謠言同樣致命。尤其同事、同學、鄰居的議論,影響深遠。
“你了解二哥,他喜歡開玩笑調侃。那天胡大發的老婆罵他多管閑事,他為了幫我出頭,借口我是他的弟妹,請客是堵同事的嘴。這圈子,只要一男一女,不論什麼關系,默認是男女關系。”
梁紀深面孔終于有波動了,“你叫他二哥?”
何桑點頭。
“梁遲徽答應嗎。”
她抿唇,“沒答應...他說登記再叫。”
梁紀深默不作聲合住文件,天花板的吊燈太亮,晃得他瞳仁疼,不自覺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