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和侍者同時一愣,旋即賠笑,“是...梁太太瞧得起我,我親自服侍您。”
何桑從來不挑剔什麼,這是頭一回。
梁紀深舀了一勺甲魚湯,盛在她碗里,“那個服務生惹你了?”
“手腳不老實。”
“什麼?”他誤會是對她動手動腳的那種不老實。
何桑解釋,“在車里翻文件,我擔心不是好人。”
梁紀深臉色這才好轉。
“什麼味兒啊?”她四處嗅。
“甲魚湯。”周坤喝了一大碗,又喝第二碗,“我岳父養了二十年的公王八,感情和親兒子似的,不舍得啊,濃濃偷來的。”
“什麼親兒子啊,你罵我爸是老王八呢?”胡濃濃埋怨他,“一直懷不上,燉了給你補補陽氣。”
他樂了,“三叔,你也補,補到流鼻血的程度,一擊即中。”
梁紀深姿勢慵懶,抱著何桑,“我不強求,她年輕,先過過二人世界。”
周坤羨慕得不行,“我是獨生子,濃濃是獨生女,四個爹媽催,催得我都硬不起來了。”
隔壁,梁遲徽推門進包廂,幾名合作方起身恭迎,祝賀他恢復總經理職務,他解開西裝扣,搭在衣架上,“不必客氣。”
“東城的地皮四家上市集團在搶,那三家在今年的口碑好,梁氏集團鬧出黃彪丑聞,資質墊底,原本沒希望了,是二公子力挽狂瀾,拿下了這單。”
另一個合作方附和,“二公子是人中龍鳳,未來繼承了梁氏集團,一定輝煌萬丈啊!”
梁遲徽沒什麼笑意,望著窗外滿庭的梨花,興致缺缺。
他這個人,外界以為他性情溫潤,最愛浮華酒色。實際上,他比梁紀深更憎惡見風使舵,酒池肉林。
梁紀深混跡于權力場,逃不掉功名利祿,也習慣了虛情假意,同僚之間互相試探,互相防備。
梁遲徽則相反。
他活在五顏六色的欲望海洋里,偏偏有一身傲骨逆鱗,紙醉金迷榮華利祿,他愛,也厭。
“中海前任董事長的頭七最后一天了,三公子要娶妻了吧?”合作方在興頭上,剎不住車了,“真娶何桑?”
第214章 欺負
“這能有假?中海和梁氏的公關部已經默認了。”
合作方惋惜,“三公子難成大器啊,太沉溺于兒女情長了,咱們的妻子哪個不是大千金?誰不是吃空了老丈人填飽自己的金庫?沒有這份算計心腸,如何在商場嚼別人的骨頭呢?”
他們哈哈大笑。
梁遲徽皺眉,不曉得和誰置氣,沒碰合作方斟的那杯酒。
他們不知死活繼續調侃,“說實在的,大千金嬌生慣養,煩不煩?煩得很。我去國外考察總是帶著紅顏知己,她哄得我高興,可那又怎樣呢?我沖老岳父的面子,這婚姻也得維持下去啊。我岳父死了,不就是我的天下了?”
合作方將話題拋向梁遲徽,“三公子格局太小,當然是二公子的手下敗將,我們在二公子這艘船上,以后呼風喚雨——”
梁遲徽毫無征兆從椅子上站起,眾人嚇了一跳,談笑也戛然而止。
“失陪了。”他摘下西裝,給倪紅遞了個眼色。
倪紅笑著圓場,“我們梁老板不勝酒力,先回車上醒酒,諸位盡興,我結過賬了。”
合作方面面相覷,梁遲徽不勝酒力...
二公子的酒量雖不至于千杯不醉,應付他們是綽綽有余,明顯沒心情應酬了。
他們又起身恭送。
倪紅關上門,緊隨梁遲徽,他單手系著扣子,面目陰鷙,“一群垃圾。”
“商場都這樣,啃人肉喝人血。
只不過他們講出口了,聰明人不講而已。”
梁遲徽步履生風,繞過池塘,“取消和他們公司的所有合作,物色新的供貨商。”他看了一眼倪紅,“對自己的枕邊人如此惡劣無恥,興許哪天生吞活剝了我。”
倪紅駐足,男人拐個彎,消失在長廊。
哪來的氣性。
梁遲徽像是無意,又像刻意,路過3號包廂的窗下。
門敞著小縫,窗子嚴實,梁紀深的膝間趴臥了一團。
她穿著小T恤,小V領,腰細肩圓,包廂熱,頸部汗涔涔的,長發流淌過鎖骨,粘在一起。
梁紀深拿了一柄竹子蒲扇,是唱戲的道具,在她頭頂搖著風,發梢浮動,露出嫣紅的面龐。
何桑偎在懷里,睡得香。
男人倒是不嫌累,控制了力道勻速搧動,風是柔潤的,和緩的,撲面格外舒適涼爽。
周坤好歹是個樣貌端正的公子哥,彼時齜牙咧嘴,“開空調吧,要下雨,太悶了,我衣服濕透了!”
“她早晨打噴嚏,咳嗽了兩聲,不許開。”梁紀深抬起胳膊,腋下,衣襟,連同后腦勺的發茬,也被汗浸塌了。
“女人嬌弱,受不得寒氣。”
“誰說的?”周坤不服,“男子舉重隊89公斤級的,打不贏胡濃濃。”
“你放屁!”胡濃濃掐他。
他一邊搪她,一邊笑,“你瞧何桑多乖巧,再瞧瞧你,張牙舞爪的。”
胡濃濃也氣笑,“你長得有三叔好看嗎?你憑什麼要求我呀。”
周坤惱了,“當年政法大學的四大校草,你有眼光嗎?”
她瞬間不掐了,“我記得有三叔,也有你?”
梁紀深不咸不淡拆臺,“他差三百票入選。”
“一共多少票?”
“三百零一票。”梁紀深笑了,“可以選自己。”
周坤臊得面紅耳赤。
西邊天際這時劈下一道響雷,豆大的雨珠子砸在玻璃上,驚醒了何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