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腕表,四個小時了。
長陵縣距市區101公里,途經蛇山大橋和盤山懸崖,右側是峭壁,左側是萬丈深淵,并且是單行道,一旦車頭對車頭,小車讓大車。長陵縣的氣象預報是短時雷雨大風,估計這會兒滯留在省邊境線了。
梁遲徽根本不相信老三去皖西縣療養。
目的地一定是長陵縣的李家村。
拖著梁璟演戲罷了。
蒙騙梁延章,也蒙騙他。
“程洵送去的?”
“程秘書沒來老宅,是大公子的司機老楊開車,直接送到大公子名下的住處了,在鎮上的...”蓉姐拍腦門,“我忘了什麼小區了。”
看來,程洵十有八九已經在長陵縣境內了。
梁遲徽斟酌了一番,不能繼續跟蹤監視。
現在梁璟插手了,如果輕舉妄動,無異于自投羅網。
老三百分百布置了陷阱。
等著請君入甕。
......
何桑洗完澡,倚在床頭準備給黎珍打電話,詢問她產后恢復的情況,無意摸出枕頭底下的信封。
她拆開,里面是一張字條,一串號碼,梁紀深的字跡:劉,保鏢。
何桑沉思了一下,穿好衣服下樓,驅車直奔長寧區。
趕到辦公大樓,梁璟的紅旗L5泊在空曠的停車坪。
這棟樓差不多是危樓了,地基坍塌下沉,是8、90年代建筑的大板筒子樓,夏天潮熱,冬天西北風嘩嘩地灌,連部門的基層人員也向上級打報告搬到寬敞舒適的新辦公樓了,唯獨梁璟非要在這辦公。
3公里的范圍內有一大片居民樓,房齡40年,墻皮臟得掉渣兒,這群民眾分布在各個市區打零工,面臨的不公待遇、拖欠問題尤其多,新辦公大樓橫跨了兩個區,門禁森嚴,非轄區內居民不受理,上訪難度大,梁璟坐鎮這片地界,來者不拒,一天處理幾十個舉報電話,十幾件民工討薪糾紛,被奉為長寧區的包青天。
何桑進入辦公室,墻角擺著一麻袋的土特產,紅棗花生桂圓,以及一封感謝信。
她嚼了一顆紅棗,鮮甜核小,比市場上的品相好,“大哥,是祝你早生貴子嗎?”
梁璟一手翻文件,一手喝茶,透明的玻璃杯浮動著黑枸杞,“是。”
何桑捏了一把棗塞在口袋里,他沒抬頭,“洗了嗎?”
“我回家洗...”
“你嘴里那顆。”
她吐出,舔了舔粘在門牙的棗皮,“大哥,我有事求你。”
“扛走吧。”
何桑愣住,“扛什麼?”
“土特產。”
“我不饞吃的!”她面紅耳赤,“是正事。”
梁璟扣住筆帽,坐直,“你講。”
“我要去一趟長陵縣。”
“可以。”他不假思索同意。
反而是何桑發呆了,“是偷偷去...”
“我知道。”梁璟轉動著鋼筆,“你想去長陵縣的李家村,老二很防備,你必須瞞他,瞞父親,瞞姚文姬,除了我和老三,盡量不泄露一絲風聲。”
第311章 倘若你賭輸了呢
何桑平靜坐在沙發上。
“老三告訴我一部分。”梁璟注視她,“我父親和老二是廣和集團的幕后老板,起碼有九成的贓款流入梁家口袋,內幕很渾濁。尤其你父親那場意外,與他們有關。”
“已經是陳年舊事了,黃彪和馮志奎馬上去冀省監獄服刑。如果不查,永遠石沉大海,查下去,終有一日查到梁家的頭上。”她頓了一秒,“大哥也姓梁。”
“不錯。”梁璟雙手交握,置于辦公桌,“我更是梁家的長子,長子自幼接受的教育是家族昌盛凌駕于一切,這里的一切,包括婚姻,道德,甚至法律。”
何桑也注視他,“你不是。”
他笑了一聲,“我的確不是。”
片刻的沉默過后,她站起,“大哥,明天行嗎。”
“不行。”梁璟比較謹慎,“老三剛走,你又消失,太巧合了。”
何桑心急如焚,梁遲徽讓她搬到碧璽公館,明顯是打算「同居」。盡管他不是強迫的男人,到底在同一屋檐下,會越來越親密,越來越失分寸。
不是她單方面可以把控的。
“后天呢?”
梁璟也明白她的急切,“后天中午我安排老楊送你,長陵縣山路多,地勢比皖西縣還要險峻,你一個小姑娘,自駕有危險。”
“紀深在長陵縣?”
“老三雇傭了一個體型相似的替身去皖西縣,替他騙過跟蹤的保鏢,他目前在長陵縣。”
何桑忐忑不安,“穩妥嗎。”
“他住在我名下的房子,父親和老二不敢動手。”
她懸著的大石頭落了地。
回到老宅,保姆在餐廳留了飯菜,何桑簡單吃了幾口,去保姆房找蓉姐。
蓉姐沒在,床鋪收拾得整齊,仿佛是出遠門了。
她直奔隔壁,“芳姨,蓉姐呢?”
“蓉姐和紀夫人去外市旅游了。”
“旅游?”何桑佩服紀席蘭的心態了,二房爭家產大獲全勝,梁紀深車禍受傷,她不曉得是梁紀深聯手老張設局,她實打實當真了,早晨哭哭啼啼的,這才一天,她竟然有閑情逸致旅游。
“去多久?”
“三五天吧,您有事?”
何桑一邊敷衍一邊上樓梯,“沒事,您休息吧。”
她洗完臉,在梳妝臺貼面膜,敲門聲響起,何桑以為是芳姐,打開門,發現梁遲徽佇立在走廊,端著一杯溫牛奶。
熏黃的燈光灑下,男人面龐溫潤柔和,不似白天在周記酒樓那麼戾氣冷漠。
他打趣,“臉糊了?”
“這是黑藻面膜!”
何桑側過身,梁遲徽進屋,遞給她牛奶,“有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