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復了一下,“我沒病。”
“興許懷孕了呢。”梁遲徽眼睛含笑,倒不如不笑,何桑渾身發麻。
“駱教授是中醫婦科的圣手,他診脈沒有...”
“駱志禮單獨找過我。”梁遲徽打斷她。
他情緒總是很穩定,梁家三位公子同樣的少言寡語,只是梁紀深的脾氣暴,工作一貫雷厲風行,梁遲徽與梁璟的脾氣和緩許多,慢條斯理井然有序的。
此刻,梁遲徽仍舊是溫和的,語氣也辨不明喜怒。
“他找你?”何桑警惕得汗毛豎起。
“找我聊聊你的情況。”
她幅度極小摳著手,有些魂不守舍,“聊什麼了...”
“受孕困難的大有人在,你不屬于。”
車內一片死寂。
好半晌,梁遲徽握住她手,輕輕撥開,“摳破了。”
她一怔。
低頭的一霎,一縷長發披散在耳鬢,不偏不倚掃過他左手虎口。
梁遲徽胸膛涌動著一股燙意,癢癢的,軟軟的。
像是一道爆炸的天光,從裂痕里射出,激活了他死去的、封閉的欲望靈魂。
如果她懷孕了,自己同意她生下,留下孩子親自撫養,年長日久視如己出,威脅牽制老三的同時,會不會動搖她對老三的情意?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隨著歲月增長。越來越依戀男人的好,越來越習慣一種固定的生活,是容易生情的。
這荒謬的念頭在腦海一浮現,梁遲徽迅速掐滅了。
他皺眉,手支著額頭。
整個人的氣壓一沉再沉。
第396章 我想要接她回來
梁紀深站在市局二樓的天窗打電話,何桑關機了。
他時不時打一個,萬一她逮到機會聯系外界,起碼能和她說一兩句。
不過他一直打,一直關機。
一名警員拎著筆記本上樓,“哎,梁檢,您不去審訊室?”
他回過神,把手機揣兜里,“我沒有審訊嫌犯的權力,昨天梁延章是配合調查,沒有定罪,我了解他的突破口,所以我出面。他既然認罪了,你們今天正式提審,我再參與是違規。”
“唉喲,我忘了,您辭職一年多了。”警員進入審訊室,關上門,厚厚的鐵窗隔絕了里面的對話。
梁紀深佇立在熏黃的夕陽下,眼窩熬出淡淡的烏青。
梁璟的紅旗L5泊在大院一小時了。五點鐘,終于走出趙凱的辦公室,和梁紀深碰了一面,“在錄口供?”
“嗯。”
梁紀深的煙癮大,心事又重,抽煙一根接一根,喉嚨微微嘶啞,“何桑在梁遲徽手上。”
“你什麼意思?”梁璟坐在長椅上。
他坦白,“我的意思是接她回來。”
梁璟一籌莫展,“老二不肯放人吧。”
他又嗯。
“我也接不了。”梁璟的顧慮多,“何桑是二房的準兒媳,在圈里人盡皆知,梁二夫人稱呼了一個月,我作為大哥,強行接回二弟媳,送到三弟這里,合適嗎?”
梁紀深耐不住性子,“我擔心她不安全。”
“老二對何桑是有感情的,不至于下手。何桑名義上是他的人,你這個關頭搶她,逼急了老二,反而不好控制。”梁璟從椅子上起來,“梁家在風口浪尖上,不要節外生枝了。”
梁紀深垂眸,斂去那一絲波瀾。
......
車駛入總醫院,是傍晚六點。
梁遲徽已經提前打了招呼,婦產科預留了一張主任的門診號,等何桑過來。
主任是一名中年女人,蠻親和的,登記她的姓名年齡,“末次月經是什麼時間。”
“3月份。”
“兩個月沒有了是吧。”
“我月經不準...”
“在家驗過嗎?”
何桑搖頭。
梁遲徽認真聽著,“是懷孕嗎?”
“化驗吧,很快出結果。”
她瞬間繃直了脊背。
“別怕,我在。”梁遲徽在一旁安撫呵護她,乍一瞧,像一對濃情蜜意的新婚夫婦,滿懷期待一個小生命的降臨。
事實上,何桑一清二楚,懷孕對于梁紀深而言是多麼大的軟肋。對于梁遲徽而言,又是多麼大的把柄。
她想方設法瞞天過海,到底是瞞不過了。
露餡了。
何桑抖得更厲害。
醫生錄入完信息,遞給梁遲徽繳費單,“三樓左拐,抽血窗。”
他記得何桑發燒打針疼哭的模樣,不由揪心,“疼嗎。”
“抽血多多少少會疼的。”醫生打量何桑,“你暈針嗎?”
她面色蒼白,強顏歡笑,“我不暈...”
“沒事,你有運氣的,趕上小劉值班了,小劉是我們醫院最會扎針的護士,蚊子叮一樣。”
梁遲徽將何桑摟在懷里,她腳下虛浮,一步一趔趄,仿佛剝離了魂魄。
“還查嗎?”
他停在樓梯口。
“你有沒有懷孕。”
何桑沉默。
“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欺騙,具體怎麼處理,可以和我談,可以商量,你一個人消化,隱瞞,是我最不喜歡的。”
她凝望著地面糾纏在一起的影子。
“從懷孕到生產,即便是流掉它,都是女人的一道鬼門關,需要精心養護,百般慰藉,你獨自承受這一切,承受得了嗎?”梁遲徽命令她,“何桑,抬起頭。”
何桑瑟縮著,緩緩仰起臉。
“你膽子太大了,你倚仗我對你的不忍,不舍得,肆無忌憚。”梁遲徽越過她,直奔抽血窗口,“必須挨這一針,狠狠地扎你,讓你吃點苦頭。”
她擦了擦眼淚,走過去。
擼起袖子,一條纖細孱弱的胳膊,梁遲徽在氣頭上,到嘴邊的話卻是,“護士,勞煩您輕一些,她怕打針。”
護士笑,“我手法好,不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