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抬頭,港口確實停泊著六艘輪船。
工人進進出出搬運。
梁遲徽打算乘船。
貨輪查貨,不查人。
鹽湖港與外省邊境的海港首尾相接,全程預計行駛三個小時泊岸。
傍晚六點。
梁遲徽帶著何桑登上5號貨輪的甲板,正在例行檢查。
“多少斤啊?”
“一千二百公斤。”船長佩戴了一頂草帽,高筒雨靴,皮褲,五十歲出頭,“今天查得這麼嚴格?”
“上個月流入市場七百瓶假茅臺,挨罵了。”檢查人員登記船號和船員信息,“從今天開始,每一艘貨輪往死里查。”
貨輪一共有6節貨艙,檢查人員抽取了第3節貨艙的箱子,掀開鐵皮蓋,在箱底撈出一塊防潮紙包裹的橡膠,“產地是哪?”
“東南亞。”
“通關證明,檢疫證書。”
船長遞給他,“我是中間商,這批貨到我這里,經手四五位批發商了。”
“從云滇公路入境是吧。”
“是,陸運的物流慢,勝在價格便宜,這東西沒保質期,不怕腐。”船長撣了撣箱子的蒙塵,“但海運不能耽誤,萬一浸了水,我賠大發了。”
檢查人員奇怪,“冀省去外省,怎麼不選擇陸運?”
“陸運單獨包車啊,最少包五輛,這艘貨輪承重是4噸。除了我這一批貨,還有其他的貨呢,我們拼船比包車劃算,養家糊口嘛,多賺一點是一點。”
檢查人員示意下屬去船艙里巡視。
“有陶瓷,有不銹鋼,全部銷往外省。”船長開啟一瓶冰鎮啤酒,“您解解暑,天氣太熱了。”
檢查人員拒絕,“供貨給哪家企業?”
“一家建材公司,名字是瑞臨國際,在廣陵街22號大廈,外省蠻有名的。”
檢查人員也進入船艙。
貨艙的前排有四個座位,兩個靠窗,兩個靠門,何桑坐在最里面,梁遲徽在她外側,一手摟住她,將她的腦袋抵在自己胸口,一手整理襯衫領,神色鎮定自若。
“是船員和家屬?”
梁遲徽笑著頷首,“是供貨商,小生意人。”
檢查人員一聽他的口音,“本地的?”
“本地做買賣,外地的戶口。”
梁遲徽從容不迫的氣質,外表斯文又干凈,衣飾也華貴,有錢有貌的男女很容易博得世俗眼光的正面好感,至少不會聯想「窮兇極惡」。
“哪批貨是你的?”
“橡膠。”他摁住何桑的后腦勺,力道半分不松懈,大約警惕她壞事,“有問題嗎?”
“身份證。”
梁遲徽打量為首的領隊,語調波瀾不驚,“在駕駛艙。貨艙雜亂,只好存放在船長那里。”
領隊詢問船長,“你們挺熟是嗎?”
“熟!老主顧了,他的貨基本都是我這艘船運輸。”船長為難,“我進艙翻翻吧,這趟貨多,不知塞哪去了。”
“組長,有幾艘運送海鮮的貨輪卸貨了!”下屬催促。
何桑埋在梁遲徽懷里,有剎那的沖動向這伙人求救,她四肢小幅度活動著,梁遲徽也感覺到她的掙扎,卻沒有繼續發力控制她,僅僅維持著原本的力量。
他也許是在賭,賭她不敢,賭她不忍。
何桑攥緊拳,攥得整只手泛白,泛青。
差點揪斷了他的袖扣。
這伙人的職責是排查貨物,不符合市場售賣規格的,扣押滯留,駁回重檢。
最基層的崗位,沒接觸過上流人士,根本不認識梁遲徽。
憑他們赤手空拳,絕對扣不下梁遲徽。
反而惹惱了他。
她現在禁不起任何折騰,孩子隨時有流掉的風險。
何桑捂住小腹,繃直的脊背漸漸軟塌,一動不動。
檢查人員原路返回。
梁遲徽眼神凌厲鋒狠,望向那扇閉合的貨艙門。
第413章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艙門從外面又拉開。
船長端著兩碗湯面,擱在餐桌上,“二公子,檢查人員下船了,咱們十分鐘之后出發。”
梁遲徽的手臂仍舊禁錮住何桑,他不動,她同樣動彈不得。
“廚房煮了海鮮面,不曉得合不合您口味,食材是新鮮的,您湊合墊一墊胃口。”
船長遞給他筷子,他沒接。
“煮了什麼海鮮。”
“海蝦,蛤喇。”船長瞟何桑,“范助理叮囑我了,何小姐懷孕,我特意挑揀了孕婦適宜吃的海貨,補一補營養。”
梁遲徽垂眸,“餓了嗎?”
何桑貼著他的心跳,沉穩的,矯健地,一下下地貫穿她。
他力道雖然不大,但胸口的肌理寬闊結實,以致于在他懷里埋得太深,太嚴絲合縫,何桑幾乎喘不了氣。
“不餓...”
她緊張過度,面色蒼白,梁遲徽溫柔拍打她的脊背,“為了孩子,不餓也要吃。”
“是啊,孕婦乘船很遭罪的,您吃飽了有力氣扛。”船長勸說她,“湖港淺,浪頭小,您沒感覺,等行駛一個小時入海,海港深,浪頭大,顛來搖去的,那滋味不舒服。”
何桑知道,腹中這塊肉是梁遲徽的籌碼,包括她,是梁遲徽的人質。
他去天涯海角,都會拴著她。
梁遲徽夾起面條,裹著一顆蛤蜊肉,吹涼喂到她唇邊,“聽話,勉強吃。”
她吞下,嚼也沒嚼,如同咽藥。
“要嚼碎,不然會消化不良。”他耐心地慰藉,誘哄,“吃蝦嗎?”
何桑搖頭,“我惡心。”
梁遲徽手一頓,驀地意識到什麼,吩咐船長,“煮碗海參粥,少放鹽,她不吃蝦。”
“好。”船長躡手躡腳退出船艙。
“他是你的手下嗎?”
“不是。”梁遲徽顯然不愿多講,敷衍了她一句不是,便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