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
注視著門角處一縷纖細孱弱的影子,沒戳破。
“我最后問你一個問題。”方安意鼓足勇氣,“假設何小姐不存在我們之間,你...”
“這世上,不存在假設。”梁遲徽一字一頓,“所謂的假設,是走投無路的男男女女,在困境之中的自我安慰罷了。”
方安意低著頭,苦笑,“是啊。”
母親告訴她,女人要擦亮眼,男人最擅長哄一哄,騙一騙了。
連哄騙都不愿意的男人,是注定無緣的吧。
“我有一段日子糊涂過,討厭何小姐,也討厭你身邊叫倪紅的女人。”她笑了笑,“愛是本能,不愛是選擇,我接受自己的本能,愛得起,輸得起,尊重你的選擇。”
梁遲徽看著她。
“你保重。”方安意戴好帽子,跳上岸。
從渡口出來,一輛冀省牌照的紅旗轎車剛好停下,車燈閃了閃,方京儒下車。
“爸爸——”她愕然,“您怎麼在廣平市?”
方京儒表情冷峻,“你是不是賣了你爺爺的一幅《春雨圖》和《雁歸圖》。”
方安意預感不妙,“您在外市出差嗎?”
“你是不是高價賣了!”
父女倆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她坦蕩,“我賣了。”
“賣了三百七十二萬,對嗎?”
“對。”
“胡鬧!”方京儒焦躁,“你知道我欠下多麼大的人情嗎?”
方安意什麼都聽不進去,她越過方京儒的頭頂,發現了梁紀深和趙凱的車,她如夢初醒,“原來您故意設局,誘導我鉆入圈套,跟蹤我,趁機摸清二公子的下落?”
“安意,他是壞人,梁氏集團洗錢一百億,偽造假賬轉移公款,你懂公款的概念嗎?是省里的稅,是集團融資的資金,不是他梁遲徽的!他犯下重大經濟罪,他母親姚文姬勾結境外勢力,二房母子是徹頭徹尾的壞人。”
“他沒欺負過我,我管不著,我不幫你們!”方安意大吼,“抓他為什麼通過我,為什麼要利用我?你們太無恥了!”
梁紀深走過去,“方小姐,兒女情長是小情,天道正義是大情。你掩護梁遲徽,不僅是害了你自己,更害了他。一旦他成功出境,冀省損失了上百億,會罷休嗎?他在泰國的結局,你想過嗎?”
方安意上上下下打量梁紀深,“你這麼慷慨激昂,是大情,是小情呢?假如何小姐沒在二公子的手中,你會費盡心機嗎?我記得有傳言,你父親強迫姚夫人,你母親又虐待繼子,三公子自以為是霽月光風的英雄,處置自己的生母了嗎?處置哥哥倒是積極得很呢。”
“安意,放肆!”
梁紀深一言不發。
方京儒急忙致歉,“安意天真意氣,口無遮攔,誤解了紀夫人和梁總。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計較。”
方京儒是體面人,講體面話,梁紀深自然下臺階,“方先生言重了,令嬡率性,我很欣賞。方小姐立大功,是方先生教女有方。”
隨行的一位是廣平市寶林區局的隊長,負責和平大廈斗毆案,由于梁遲徽是斗毆的主謀。所以隊長輔助趙凱,而鄭平隸屬昌萊市的航海區局,沒有參與的資格了。
按照地位,趙凱是外省的市局一把手,隊長是區級,又是逮捕冀省戶籍的梁遲徽。因此趙凱坐鎮,隊長在現場排兵布陣。
碼頭正東是海域,南、西、北三方層層部署。
第432章 你今天嫁給我了
九點鐘,十余艘貨輪出海。
港口只剩下一艘貨輪,一艘客輪。
六子謹慎勘察環境,準備和青龍在公路碰面,一手交錢,一手安排。
勘察至3號渡口,梁紀深站在石墩上,他身形挺拔魁梧,儀態極佳,碼頭又冷清,六子一眼發現他。
六子踉踉蹌蹌闖進船艙,“二公子!方安意是警方的誘餌,引蛇出洞的!”
梁遲徽起身,撩開舷窗的遮陽板,環顧外面一圈,他猛地合住擋板,面目驟變。
“應該不是方安意,她蒙在鼓里。”梁遲徽掏出煙盒,點燃,狠狠吸了一大口,“大概率是老三設局,老張的狡猾變通傳授了他十成,趙凱沒這麼多花花腸子。”
“兩省兩市的聯合圍剿...”六子從沒見過這副陣仗,明顯慌了神,“估計是廳里督辦,咱們在劫難逃了!這種級別的圍剿,允許警方不留活口,當場擊斃。”
何桑一哆嗦,粥碗砸在腳下,四分五裂。
梁遲徽側過身,望向她。
“我...”她磕磕巴巴,“我在廚房熬了粥,你喝嗎。”
“我不餓。”他佇立在船門的位置,氣度溫朗,“你吃飽了嗎。”
何桑點頭,“我喝了一碗。”
她眼睛清澈明亮,投映在梁遲徽眼底,他笑得愉悅,“回屋補一覺,好嗎?”
“你呢。”
他鎮靜自若,似乎什麼也沒發生,“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
“去車里。”
“不能去!”六子勸他,“您不能離開這艘船!”
梁遲徽的西裝淋了雨,晾干后沒有熨燙,又在和平大廈折騰了一遭,皺巴巴的,他脫掉,扔在座椅上,卷起襯衫袖,“守著你嫂子,我很快回來。”
他去意已決。六子沒轍。
......
“紀深,梁遲徽出現了。”趙凱舉著望遠鏡,“預備——”
警員紛紛持槍,瞄準那艘貨輪。
梁遲徽氣定神閑叼著煙,在甲板上抻了個懶腰,若無其事地晃了晃手中的珍珠耳環。
趙凱認出是女人的飾品,下令,“慢!”
警員正要扣動扳機,頓時停住。
趙凱吩咐,“先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