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醉漢趕走以后,我們幫著伍小童收拾了東西,連夜離開了這個惡夢般的地方。
路上,我說讓伍小童先去我家里住,她不肯,說是帶著孩子不太過多打擾我們。
我明白,這確實不是長久之計。想起我在寬窄巷子的老房子空著,說拆遷兩年過去也沒拆。我決定讓伍小童暫時住在那里,總比住在牛溪那種人龍混雜的地方好多了。
老房子有一年多沒打開了,到處都布滿了灰塵。
進屋我先打開了所有的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
丫丫在路上就又睡著了,我們先把床簡單收拾了一下,讓伍小童把丫丫放在床上睡覺。
然后我和伍小童一起把房子簡單打掃了一下,伍小童懂事地說,“沈瑜姐,現在也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會細細地打掃一遍。”
我也打掃得熱了起來,拉著伍小童在沙發上休息。
“小童,先委屈你暫時住在這里。”
伍小童立刻搖頭,“沈瑜姐,不委屈,比我之前住的那里好多了。只是,我很怕讓阿離的母親知道我在這里。所以沈瑜姐,先不要告訴于倩姐和阿離好嗎?”
我理解她心中所想,點了點頭。
坐了一會兒,我的電話響了,是薛度云打來了。
他說有一個飯局,會很晚回來。于是我也就決定今晚在老房子住,不回去了。
我告訴他我讓小童搬到了老房子,打算陪她在這兒住一晚,薛度云說好。
掛完電話,我讓那冬先回去了。
伍小童站在窗戶邊,望著遠處稀稀朗朗的燈光。
“沈瑜姐,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看著她瘦弱的背影,我好像看到了兩年前那個茫然無助,又膽小的自己。
我走到她身邊,堅定地說,“不,你很能干,一個人把丫丫拉扯大很不容易。小童,你今年才20歲,從現在開始努力,一切都不會晚。幼兒園和俱樂部的工作你都不要做了,也暫時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先多學習學習,把更多的時間用來給自己充電,你只有提升了自己,才有能力駕馭薪資更高的工作。丫丫也快兩歲了,秋天可以送去托兒所,你到瑜莊來工作。我想你終有一天會活出自己的精彩。”
伍小童低著頭,怯懦而不安地小聲問,“我可以嗎?”
我鼓勵道,“你當然可以,小童,要相信自己,莊夫人曾經跟我說,越努力就會越幸運。”
不知道是不是換了環境的原因,丫丫睡得不太踏實,沒一會兒又哭了,伍小童趕緊回到房間里去哄她。
我讓小童早點睡,有什麼事兒明天早上起來再說。可我回到另一個房間里,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眠。
我想起我在這里坐月子的那一個月,那是我最生無可戀的日子。還好有黎落,有海鷗,不停地開導我,帶我走出陰霾。
所以人在低谷的時候,需要人扶一把,給予力量和信心。
“走過的路,滄桑……雨露,腳步印在……泥濘深處,一步一步,風雨無阻,青春與夢想……不能辜負……”
窗外突然飄來歌聲。
夜深人靜,我清晰聽出歌聲帶著醉意。
而真正撥動我心弦是因為這是荊棘鳥的歌。
我爬起來,穿上衣服,走出了門。
歌聲在樓道上聽來更加清晰,我沿著樓梯往下走,走到下一層,發現樓下這一家的門開著。
這是許飛的家,不過他們家已經搬走很多年了。
我走到門口,朝里面望了一眼。
屋里沒有開燈,黑漆漆地。
“活下去……不辜負……生命的意義”
我一步步走進去,發現并沒有房間久不居住的那種霉味兒,唯有一股酒味兒飄浮在空氣中。
窗戶大開著,淡淡的月光從窗外灑進來。
我走到客廳里,才看到靠窗的地上隱約躺著一個人影。
往里又走了幾步,我突然踢倒了一個啤酒瓶子,發出哐當一聲響。
歌聲停了,躺在地上的人扭過頭來,醉薰薰地問。
“小魚,是你嗎?”
“許亞非?”
他難受地哼了一聲。
我摸索著墻邊,準備去開燈,許亞非似是明白了我的意圖,說,“沒有燈,早壞了,我也懶得去換它。”
這會兒我的視線已經適應了房間的黑暗,這才發現他周圍滿地都是酒瓶子。
我默默地把地上的啤酒瓶都拾起來,放在墻角,這才走向他問,“你覺得怎麼樣?”
“我……想喝水。”他說。
我摸索著走到廚房,試著開燈,廚房的燈是亮的。
讓我意外的是,廚房很干凈。
提了下開水瓶,里面有水。
我找了個杯子出來,倒了一杯水出去,扶他起來,把水杯喂到他嘴邊。
他像是渴極了,一口氣就把一杯水喝干了。
“你這樣躺在地上不行,我扶你去床上躺著。”
我把他的手臂掛在我的肩膀上,好不容易把他扶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進臥室里。
打開床頭的燈,我把他放在床上,這才借著燈光看清他的臉。
他滿臉通紅,襯衣只有下面一顆扣子還扣著,連脖子和匈堂都是紅的。
他在我的印象里,一向溫文爾雅,有理智,有風度,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喝得這麼爛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