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則以女德閨訓為先,再是女紅針黹,有本事的再學些琴棋書畫吟詩作對,便擔得起才女之名了。如謝瓊韞、謝瓊絮,便是才女中的佼佼者。
謝老國公年少時便才高八斗,指點幾個孫女自是不在話下。
可他不耐閨閣女子動不動悲春傷秋的詞句,年紀輕輕,又是錦衣玉食長大,哪來那麼多肝腸寸斷、淚眼婆娑?
不過謝瓊絮是他最寵愛的孫女,他一向很給面子。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寫點平日所見所感便好哦,小姑娘家別太多愁善感。”
謝老國公沒有指點太多便把花箋還給了她。謝瓊絮連聲受教,心里卻不以為意。
前朝才女李頤少女時期便詩才一絕,吟作的詩篇精巧華麗情感細膩真摯,卻并未在文壇上引起什麼轟動。
反而是后來英年喪偶、家道中落后寫出的哀婉詞調備受盛贊傳頌至今。
可見詩詞一道,要想在才名上更進一步,需得以情動人才是。
謝瓊韞便是在兩年前先皇后薨逝時,寫下了一篇哀婉凄厲的悼文,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不忍卒讀。
直到現在,這篇悼文都還供奉在皇寺之中,每日都有無數香客前去拜讀。
而謝瓊韞也憑借此文從此坐穩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才、貌、德三種美名集于一身,京城人莫不以結交謝家大姑娘為榮。
有謝瓊韞珠玉在前,她為先皇后抄寫了百遍的梵文佛經就變得平平無奇,無人問津。
謝瓊絮自問才學并不比謝瓊韞差,只是在兩年前棋差一招,從此名聲上便矮了一截,這叫她如何甘心?
謝瓊韞有自己的父兄可以為她打點關系開拓門路,處處幫襯。
反觀自己,雖然有祖父的疼愛,但謝老國公性情迂腐,平日除了指點自己的文才,偶爾夸上幾句外,從不幫自己揚名。
父親兄長就更不用說了,一氣兒地不求上進,別說幫自己,他們若真有門路,也不至于混到如今這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謝瓊絮有今天,全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掙來的。原本,哪怕自己的相貌比不得謝瓊韞,可貴為文國公嫡女,不管怎麼說,名義上身份都要比謝瓊韞尊貴。
然而蒼天弄人,她連文國公嫡女都不是了。
她身子嬌弱,每日都要一盞羊奶燕窩補養身體,以往都是按時按點送到清荷院,可前天卻足足晚了半個時辰。
杜鵑一問才知,廚房要燉煮給三姑娘的補湯,這才將她的燕窩往后放了一放。
看看,現在連府里的賤奴都可以欺負她了。
也不知受了誰指使,這些天她敏銳地察覺到,除了祖父和四弟待她照舊,父親母親和兄長明顯冷淡疏遠了許多。
她雖占了旁人的位置,可也不是她造成的罪過,他們怎能如此對她?她謝瓊絮何其無辜,老天何其不公!
不禁心中哀嘆。祖父是疼她看重她沒錯,可未免太不近人情。
明知道她現在處境尷尬,日子過得這麼艱難,竟然不肯幫自己出頭,還覺得她多愁善感,嫌她的詩矯情。
她接連幾天夜不能寐,苦苦籌謀著以后的路。
她想得很清楚,祖父的寵愛不能丟,祖母、父親、母親和兄長也得討好著,再是對二房,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針鋒相對,若是可能,還得交好于他們。
她到底不是父親母親的親女兒,二房那頭就算有什麼過節,也該找許秀春麻煩,關她什麼事呢?
幸而許秀春是個蠢貨,哪里都討不了好,有她做擋箭牌,自己也不是前程無望。
心里裝著謀算,謝瓊絮繼續且天真且機靈地與祖父探討四書上不懂的地方。這時宮里來了人,宣謝老國公進宮。
謝瓊絮有心打聽是為了什麼事,跟來的小太監卻搖頭不知情。倒是二老爺下衙回來,帶回了一個好消息。
原來春闈定下的副考官有兩位,都是文淵閣大學士,可其中之一的馮大學士今日卻被彈劾收受考生賄賂,大理寺往他府里一搜,果真搜出來贓物。
也不是什麼真金白銀,而是幾幅前人大家留下的墨寶,有價無市。
馮大學士也不想知法犯法,只是實在喜歡,便打算品鑒兩日再還回去,誰想第二日就被奏到了御前,證據確鑿,百口莫辯,被革職查辦。
而頂替了馮大學士位置的,卻是鴻臚寺卿盧恩達。
別人不知道,謝允安卻很清楚盧恩達是實實在在的壽王黨。
盧恩達插手科舉,便是壽王往春闈里張了網,這屆進士都會成為盧恩達的門生,相當于給壽王招進了大批可效忠的人才。
這一切應當都是壽王的手筆。
二夫人曹氏聽了大喜:“謝家底蘊深厚,老爺又身負要職,壽王有心那個位置,必定想拉攏咱們,肯定會把斐兒的名次往上提一提!”
第13章 變動
要知道,科舉終究服務于朝政,尤其金榜前二十名,往往不是單純誰答得好誰就能拿到更好的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