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考試,我壓過你成了頭名,你帶頭告發我舞弊,卻拿不出半點證據,最終山長以無故生事為由,罰所有人抄寫學規一百遍。”
賀鵬臉上爆紅:“我告發你,是因為你心不正!三番幾次逃課,與市儈商賈之流為伍,在酒館推杯換盞,一句一句套問商會行情,張口閉口俱是阿堵物,簡直斯文掃地!”
“哦?知道得這麼清楚,你也逃課了?”
賀鵬惱羞成怒:“這不是重點!”
“我為人如何,行事如何,不礙著旁人,就是我自己的事。而你不同。
“賀鵬,你本性孤傲,從不肯承認別人比你好,在府學的時候大家尚且謙讓你器重你,愿意為你遮掩庇護,有難處同你一起擔當。
“可若入仕為官你還改不了這臭脾氣,他們憑什麼因為你招惹一場無妄之災?你又憑什麼理直氣壯地覺得,自己所想所做,值得他們同你共患難?”
賀鵬想到今天那位姓林的書生差點死過去的模樣,心里也暗生后怕,臉漲得紫紅,卻還是沒忍住嘴上刻薄:“我乃嫡出獨苗,自然不用像奸生子一樣,處處看人眼色……”
啪!
一記綿軟卻用足了勁的白色拳頭打在了他的臉上。
賀鵬捂臉悶哼了一聲,眼下已經青了一片。對上許澄寧冷冷的眉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另一邊臉也挨了一記掌摑。
這次是李少威打的。
他覷著許澄寧臉上雖然平靜,手卻悄悄握成了拳,心里一揪,看向賀鵬眸色更冷。
“平日看在你是同窗的份上,我敬你三分,莫要以為我怕了你!再敢對澄寧信口雌黃,我絕不會放過你!”
“阿澄,我們走。”
他攬著許澄寧離開,徒留賀鵬在原地,一臉懊恨地跺了跺腳。
“他胡言亂語,你別在意。”
許澄寧回以一笑:“我無事。”
從她出生那一刻起,外界對她身世的猜疑就沒停過,她早就習慣了,如今的她,也早不是一句奸生子就能傷害得了的人了。
“我們把城東這片走一走,明天再去貢院。”
李少威含笑道好。
謝府家宴。三房人分坐兩桌一起用膳。
二老爺問起今日進宮的事。
謝老國公道:“是為了會試之事,皇上與禮部商議讓我做主考官,只是懷瑾要下場,我便拒了。皇上便點了童閣老為主考官,最后選出來的考卷讓我過一過眼。”
曹氏暗暗松了一口氣。
四姑娘謝瓊雯嘻嘻笑道:“祖父可不得避嫌,不然等二哥考了狀元,外面都說祖父徇私可如何是好?”
大家笑起來,謝容斐輕聲指責道:“胡說什麼。吃你的飯。”
曹氏笑道:“可不是,不然你二哥考不到狀元,可是要罰你的!”
說著往侄女碗里夾了一只大大的獅子頭。
“哪里胡說了?昨日柳二小姐還告訴我,國子監柳祭酒說二哥極有希望拿一甲呢,那些個學生個個都搶著要二哥的書畫和手稿,想沾沾文曲星的才氣呢!”
謝容斐從小讀書就好,名號不光在京城響當當,在人才輩出的謝氏一族這一代里也是佼佼之輩。
去年鄉試他考了第二名,力壓了同為京城三公子之一的平襄侯四公子梁兆琦一頭,風頭無兩。
而案首卻是一四十多歲的老書生,據說身子骨不大健朗,過了鄉試卻不一定能熬過會試。
要知會試一連考九天,考一場都得去了半條命,老書生還想拿前幾名是不大可能了。
“京城三公子,平襄侯府明玉公子,余侍郎府珠璣公子,卻以二哥瑾瑜公子為首,既是三絕之首,二哥不拿狀元誰拿狀元呢?”
第16章 家宴
四姑娘嘴甜,夸得太夫人心花怒放,連二老爺嘴邊都微微帶笑,各房也都湊趣附和著夸二公子。
唯有謝允伯和謝容鈺一言不發,父子倆都是走的武路,不懂文試那一套。
謝老國公巋然不動,面色淡淡道:“這話出去也莫說了。歷年科考,京城都不是中進士最多的地方,反觀江左一帶,才是人才濟濟之地。
“懷瑾今年不過十八歲,只會做些漂亮的文章,相較那些游學數載的書生而言,才思、見識都短缺了,并無一甲之才。”
滿府的孫兒孫女,謝老夫人最寶貝的就是謝容斐,聽不得他半句不好的話,氣道:
“江左才子多?咱謝家祖上難道不是江左的?斐哥兒的才學,那是皇后娘娘都夸過的,你既說了他的文章漂亮,怎麼不能拿一甲?”
謝老國公冷嗤了一聲:“你當朝里做官的,會吟詩作對就行了?大魏不缺吟風弄月的才子,缺的是真才實干的國士。”
謝老夫人一臉頑固不受教,謝老國公也沒有多言,總不能在晚輩面前丟臉。
他的這位老妻,自稱出身名門,其實徐家不過是新貴,到了謝老夫人的幺叔這一代才有了點起色,根基底蘊與謝家根本沒法比。
謝老國公的第一任妻子韓氏,那才是真正的名門。
謝家與韓家同為百年大族,底蘊深厚,聯姻之時,各選中了族中最出色的子女結為連理。
韓氏博學多才不輸男兒,嫁與謝瑧后兩人趣味相投琴瑟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