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春提著裙擺氣喘吁吁,跑到拱橋最頂處又要往下跑,晃蕩的視野突然出現了黑影,一級一級的臺階變得模糊不清。
但她顧不上,只知道奮力往前跑,穿著粉紅色珍珠繡鞋的腳踩下的時候,邁溜了一階,緊接著她的身體不受控制摔下,從長而陡的臺階上一級一級滾落下去。
她滾得太快太猛,以至于下了臺階還在快速地滾,翻動的額頭在一次將要再次觸碰地面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堵崎嶇不平的假山,撞了上去。
噗呲。
濺開一朵血花。
身體軟綿綿地癱了下來,不再動了,下方一灘鮮紅的血慢慢擴散開來,滲進地縫里。
“死,死了?”
奴仆掰過她已經變形的臉,哆嗦著手去探鼻息,大驚縮回手。
“謝三小姐死了!”
……
“劉娘子!劉娘子!”
胡香香砰砰砰地敲門,劉氏打開見是她,便喊來許秀梅,問道:“怎麼了?”
胡香香用自己的尖嗓子叫道:“謝三小姐死了!你家那個小姐死了!”
劉氏腦袋嗡地響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胡香香提高了聲音,“你家那個氣派的小姐死了!”
許秀梅大驚,劉氏的身體晃了一下,兩人悲從中來。
“為什麼!阿春為什麼會死!”
胡香香被劉氏拽住了肩膀,抓得生疼,她齜牙咧嘴地甩開,噘著嘴道:“我哪知道,聽說是她拿砒霜藥死了人,要抓她的時候,她摔了一跤,就摔死了。”
劉氏哇地一聲哭開:“那人本來就該死,阿春有什麼錯?!”
胡香香道:“我不知道,你要問,去街頭那邊問,我家去了。”
說完她就跑回了家。
許秀梅和劉氏跪在門口大哭,哭累了,劉氏扶著門站起來,咬牙道:“我要去問個清楚,去問個清楚!”
她扶著墻走了兩步,一道陰冷的聲音傳來:“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劉氏抬起淚眼,韋良義立于自家門口,冷冷地說:“女扮男裝參加科舉,是要罪及親人的欺君之罪,你要是不想一家都受許澄寧牽連,就去大理寺告發她,不然,你們就死到臨頭了!”
劉氏不防這事竟然被他給知曉了,頓時大驚。
“你……”
韋良義勾起冷笑:“反正,你女兒的死也是許澄寧害的,不是嗎?相認第一天,你女兒就死了。”
是啊,許南一找到她們,阿春就死了。
許南才是謝家小姐,阿春,是替她死的呀。
那個禍害!
劉氏恨得渾身發抖,憑著恨意攢起的勁,沖出了巷子。
韋良義看她消失在巷口,垂下了眼睛,撫了撫懷里的詩箋。
許澄寧奸猾,他絕不會給她傷害到謝大小姐的機會。
絕不。
劉氏在人流中橫沖直撞,對過路的人又推又擠,一股腦跑到了大理寺,舉起沉重的鼓槌狠命地敲。
“什麼人?”
劉氏將鼓槌抵地,大喊:
“我是狀元許澄寧的養母,我要揭發她!”
“許澄寧是個女孩兒!”
許澄寧眉頭微蹙,慢慢睜開了眼,眼前是熟悉的青石巷的家,她身上的白色圓領袍已經換下,換上了常穿的交領青衫儒服。
這是怎麼了?
“南哥哥!”李茹跑進來,一臉擔憂地看著她,“你醒了。”
許澄寧眨了眨眼,感覺身上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輕聲問道:“我怎麼回來了?”
李茹道:“云爺帶你回來的,他喊我回來照顧你。”
“我不是在我娘那兒嗎?怎麼睡著了?”
許澄寧有些糊涂,就見云九從門外晃了進來,問道:“那人真是你親娘?”
許澄寧微愣:“是,怎麼了?”
云九道:“我今兒要是再晚一步,你的腦袋已經被你娘砍下來了。”
許澄寧一驚:“你什麼意思?”
“你娘用蒙汗藥把你放倒,拿著菜刀準備殺了你。”
云九說得若無其事,其實心有余悸。
往常像許澄寧的私人場所,比如青石巷這間宅子,他都不會離得太近,給許澄寧留點隱私。今天一聽說是許澄寧的母親,他同樣也離遠了守著,加上那家子吵吵鬧鬧,幼兒的哭聲連續不斷,吵鬧聲完全蓋過了說話的聲音,導致他沒有及時察覺異樣。
要不是那個小男孩大叫,他都發現不了屋里的事。
只差一點,許澄寧就要在他的保護下死掉。
“她究竟為什麼恨你?以至于要殺了你?”
許澄寧呆呆愣愣。
她想到許秀春當上謝三小姐的古怪,以及劉氏三人三緘其口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她的樣子,心里模模糊糊的,有了個影兒,卻因為思緒混亂,理不清楚。
“我不知道。”
她一開口就掉下了淚。
云九覺得可憐,正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兩句,門外突然傳來密集的沉重的腳步聲,院門砰地被踹開,鄭功啟領著兵闖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許澄寧皺眉:“鄭功啟,你又要干什麼?”
鄭功啟盯著她良久,隨即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大膽女子許澄寧,男裝欺瞞君上,游戲科舉,該當何罪!”
第264章 謝家真女兒
“大膽女子許澄寧,男裝欺瞞君上,游戲科舉,該當何罪!”
自懂事以來,許澄寧預想過無數身份被揭穿的場景,心里也做過很多準備,可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她腦袋還是一片空白,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