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一慌,不知所措時,橫里伸來一只手,把她的手握住,溫溫暖暖的。
她抬頭看去,見韓清元把她手背上的一點水漬揩掉,然后把茶碗接過去,從容地用蓋子在茶碗上刮了一刮,然后遞給了她。
李茹臉一紅,忙低頭啜茶。
韓清元則自如地回話:“多謝鄭掌柜夸獎,我們說正事吧。”
屏風后,許澄寧憋笑憋得臉都皺了;韓清悅捂著嘴,美眸亮晶晶地蕩來蕩去。
“那我就直說了。”鄭掌柜笑瞇瞇的,“我們東家看上了醉墨,有意與貴府合作,做一做這紙的生意,為表誠意,特讓我前來。我是生意場的熟手了,一看就知道,西境偏遠,又無甚識文斷字之家,紙難賣得很,倒是在東邊還有點銷路。東家心善,愿幫你們解決這個煩憂,簽一紙契書,我且把紙帶到東邊賣賣,看能不能賣得好。”
韓清元和李茹對視一眼,都聽出了這掌柜的意思。
果然是富商巨賈的小嘍啰,明明是自己想做生意,非說是幫他們的忙。
李茹頓了一下,道:“這,我們自己也能賣得出去,來自東邊的貨商也不少。”
鄭掌柜呵了一聲:“夫人年輕,這就不懂了,東邊的富庶之地離這有多遠?如今你們是趕上了這個風頭,才能賣得好些;等以后風頭過去了,貨商也走累了,你這些紙都要堆在這個山村里爛掉了!”
他說話頭頭是道,好像一個熱心的長輩教導小輩,可許澄寧光聽聲音都能聽出了幾分鄙夷。
李茹許是走動多了,不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是以沒有過心上。
鄭掌柜繼續道:“鄭氏商行遍布國土,車馬便利,你把紙交與我去賣,我又能給你高一點的價格,其他貨商也免了路途遙遙,何樂而不為呢?許先生,小賈謀私利,大賈謀眾利,鄭氏所求,永遠都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啊。
否則,鄭氏家大業大,我又何必千里迢迢過來買這幾張紙呢?”
韓清元和李茹垂眸的片刻,把眼睛瞄到屏風后,許澄寧對他們點了點頭。
韓清元開口道:“掌柜說得有理,這契約打算如何擬定?”
鄭掌柜伸出三個手指:“以兩月為限,請許先生交夠二百刀紙與我們,單價我給你們提二成,定金在此,兩月后一次交貨,如何?”
這個數量,已經達到他們這個小紙坊能生產的極限了。
許澄寧想了想,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李茹看到了,便道:“提價五成,才能成交。”
鄭掌柜微微沉下臉,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許夫人這是獅子大開口啊,莫不是想毀了這樁生意?”
李茹道:“掌柜愿提價給我們,想必還能再賣得更高些,我們舍了那些利潤,又這麼多的貨,幾乎是全權交由鄭掌柜去買賣定價了,你一家獨大,還怕賣不到好價錢?
“況且,這紙是專用畫畫的紙,貧寒人家用不上,富貴人家又不差這幾個錢,我定價高些,難道有不妥?”
鄭掌柜還要還價,李茹據理力爭,終于還是簽下了契書。
“許夫人,后會有期啊!”
應該是看出了李茹才是紙坊當家作主的,鄭掌柜陰陽怪氣地留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
“南哥哥,好了!”
李茹握著契書給許澄寧。
“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許澄寧笑:“沒有,你做得很好。”
她看鄭掌柜出去了,戴著黑帽子的頭在圍墻上挪動,于是從袖子里拿出了課上收繳的學生的彈弓,躲在門后遠遠一彈,外邊就傳來了痛叫聲。
敢看不起阿茹,哼~
她收起了契書,接下來就等他們下一步動作了。
“阿茹,你生意照做,其他我來。”
“好。”
李茹點頭,偏頭不小心跟韓清元對了一眼,臉微微熱了一下,默不作聲出去了。
韓清悅走過來,跟許澄寧一起出去,問道:“寧兒,你打算怎麼做?”
許澄寧道:“我怎麼做,還得看鄭家的。生意往來,是目前唯一能與鄭家扯上關系的途徑,隨機應變,坑得一個一個地來。”
韓清悅微微一笑:“那我去給寧兒催個湯,補補腦。”
不等許澄寧回話,她腳步輕盈地走了。
許澄寧看她離去,便百無聊賴地在院子里摸摸看看韓清悅侍弄的花草。
無聊間,頭皮一刺,好像有什麼從她頭發間穿過。
許澄寧回頭,對上了一張有點痞氣的俊臉。
她愣了一下,舉起的手忘了動。
“季少將軍,你怎麼在這?”
季連城看著她頭上一朵開得嬌嫩的紫色花朵,目光又落到她臉上。
比起上次見,白皙水嫩了不少,天光底下像個漂亮得泛光。
他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不是你讓我有事來寶平縣找你嗎?”
許澄寧道:“我以為你貴人事忙,頂多派個手下來呢。”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負手站直。
“少將軍找我何事?”
季連城還是不大正經:“沒事就不能找你?”
許澄寧隨口道:“可以找我,但是找我干嘛?閑得慌啊?”
她說完才想起自己頭上有東西,便伸手去摸。
“你往我頭上放了什麼?”
看她胡亂碰要把頭發弄亂,季連城才自己摘下了花,點到了許澄寧鼻子前。
“我找你,自然是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