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言重。”
秦弗說完,目光淡淡瞟向高敬。
他跟高家的舊賬不是一樁兩樁的事,高家一出手,每次都是要他命的狠厲,他們之間可沒那麼容易冰釋前嫌。
高敬被他一看,便下跪叩拜:“高敬向弗殿下請罪,以往種種,是家兄與下官冒犯了。弗殿下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壽王解釋道:“從前是各為其主,但端王不聽勸阻試圖與叛賊薄元道勾結到一處,高家便與之決裂,反而投誠了為父。大事當前,我們的陣營越強盛越好,以往的事,弗兒,咱們暫且揭過可行?”
秦弗目光在高敬頭頂逡巡了幾遭,良久方道:“父王所言甚是,高大人,起身吧。”
高敬抬頭看了一眼秦弗的衣擺上的連云紋,又低下頭,站起來。
這句話里有一絲強勢的意味,卻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對壽王的強勢。秦弗的話雖然簡短,卻始終拿穩了決策的權力,看來,這位年輕的世子是不打算讓權于父了。
壽王尚未察覺,倒是把目光轉向了與秦弗站在一處的許澄寧,微露出些慈愛笑意。
“你便是許澄寧吧?你的事本王都聽說了,果然巾幗不讓須眉,弗兒有你是他的福氣,你們兄妹倆是一個比一個出息。”
許澄寧突然被點到,場面話張口就來:“王爺謬贊。”
“父王進城吧。”
壽王點點頭,兩人并肩而行,其他人跟隨在身后。
許澄寧走在謝容鈺身邊,聽見前面壽王跟秦弗說話的聲音:
“外面都在傳你南征北戰,戰功累累,為父很是高興。之前是為父冒進了,沒有聽進去你的勸告,唉……幸而還有回轉之機,為父不該因你年輕疏忽了你的諫言,往后不會了。”
“端王是父王擊殺的?”
“他軟弱怕事,置家國百姓于不顧,為父也算替天行道了。”
許澄寧余光去看高敬。
壽王被貶,高家可沒少出力,以壽王的心胸居然能相信并接受高敬的投誠,實在出乎意料。想來高敬也是誠意滿滿給了壽王不少好處吧,數方官民的追隨,還有端王之死,應該就是高敬的投名狀了。
也能理解啊,壽王可是被扣上謀反的帽子的,這個污名一扣下,多少擁躉都散了。壽王若還有再問鼎的野心,忍辱負重是必須要的。
壽王的確是這麼想的,他從高處跌落,心里其實恨極了高家,但屈服實屬無奈。
被貶的路上,他多次遭遇伏擊與刺殺,閔側妃在途中流產,幼子秦罕幾乎被嚇傻,他們倉皇狼狽,四處逃離,壽王有再多的棱角也被磨平了,不停在后悔自己猜忌了秦弗,還把他趕到了西陵,害得自己落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直至秦弗攜兵歸來,他才重又看見了希望,他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奪一奪這個天下,全靠這個兒子了,他不能與秦弗生分。
“此番為父也帶了兵馬來,我們父子齊心合力,定能將叛賊敵寇趕盡殺絕,一統江山!”
秦弗話不多,只道:“父王說得是。”
壽王到來,按理該擺宴慶賀,但壽王卻制止了。
“正事要緊,國未平,本王實在無心吃宴。”
他勤政地操勞起軍務,檢閱演兵,把所有部將召集起來商議作戰計劃。
雖是以上峰的口吻,但分寸卻是把握得分毫不差,并無一來就搶占秦弗權柄的意思,對于軍中部將頻頻看向秦弗等他示意的行為,也沒有表現出一絲慍色。
“他這是長進了?還是掩飾得好啊?”
半夜秦弗照舊鉆了許澄寧的房間,許澄寧就白天所見好奇發問。
“二者皆有吧,”秦弗道,“他從不是愚笨之人,從前只是走得太順,著了高尊的道,經過這一遭,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怎麼做才是對的。”高家人他都忍了,難道會忍不下自己的兒子?
“那你打算怎麼辦呀?給他正名?”
父子一體,總不能讓秦弗一直頂著叛王之名,多容易被人借題發揮。
“體面我會給足他,但權柄我會一直握在手里。”
第468章 毒藥材
許澄寧對此舉雙手贊同。
“對了,蔡先生給你寫信來了。”許澄寧道,“他說,南邊的商行被鄭家干擾了,這個月只有之前五成的獲利。”
她撓了撓臉蛋:“好像是因為你公布了文章和奏折,寧王便順藤摸瓜猜到你在南地的布局了。”
她之前也預料到了,給她澄清污名就是會帶來很多不便的,至少在經商這一塊上,還沒人能搞得過鄭家。
秦弗卻很是溫和地摸著她的后頸:“不礙事,見招拆招,你不用擔心。”
許澄寧道:“我去找幾個富商籌銀吧。”
“不用。”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可不想再扶起一個鄭家。
“你安心睡覺,我這就去給蔡央寫信。”
一出房門,秦弗臉色便微微凝重起來,他叫人取來賬冊仔細翻看,軍用耗費越來越巨大,削減了一半的盈利,無疑是雪上加霜。
必須想個法子再掙錢。
他思來想去想好了法子,提筆給蔡央寫了一封回信,寫完正好瞧見陳雨江無所事事地在門外溜達,那一瞬間福至心靈,立馬將他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