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李好搖頭,“爹,兒子從不曾這樣想過。”
長子沒歪,心里的怒火總算平了些,又看向次子,見他沉默不語,撿起桌上的筷子直接朝他丟去,“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我們家吃的那條大蛇?若不是人家筱錦,你早就死在那條蛇的毒牙之下。”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那不服氣的幾人,“你們羨慕他們獵物多,大可也進深山,還有誰攔著你們不成。獵物平均分配,她每日派葉二跟著大家護大家安全,別以為我不知道,每日打來的那些獵物都是葉二的功勞居多,可人家也只領了一份。
今日他們獵的是幾人在深山窩了兩天,你們誰出過一份力,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讓平均分配的?
西瓜多難得的東西,人家好心送來,你們還貪心不足。
當初,村里人差點餓死活不下去的時候,是她葉筱錦站了出來,帶著大家進山打獵,開荒,你們,還有你們的父親我,都是躲在人家小姑娘背后,受她庇護。
你們現在覺得不服,覺得我沒了村長的威嚴,那你們倒是有能耐管著全村的肚皮,你們捫心自問,若是沒有她,我們是殺得了狼群,還是戰的得流匪,亦或者躲得過山里的虎豹熊瞎子?”
李梅依舊不服氣道,“又不是她一人的功勞。”
“呵。”村長氣笑了,看著這個被家里寵壞的幺女,再看看默不作聲的發妻,心里涼了半截,“對,不是她一人功勞,她為何要一個人拼?那獵物是進她一個人肚子還是那流匪要殺的也只她一人,這是全村人的事,各自出力不是應當的?難不成你們還想躺著等她一個人打了獵,挨家挨戶地喂你們不成,你們哪里有這麼大的臉?”
村長氣得猛灌了一口水,呼了一口濁氣,又罵道。
“若她沒站出來,此時,我們全村應在逃荒的路上,幸運的話,我們或許路上會餓死一些人,余下的人順利逃往別的城池等待收留。
不幸的話,路上餓死一些,遇到流匪被殺死一些,孩子婦人被賣了換成糧食,甚至換了直接當成糧食,一路逃,還能余下幾個?那余下的幾個里又有沒有你們?”
“爹又不曾逃荒,不過是聽她危言聳聽罷了。”被寵壞的幺女繼續頂嘴。
“你爹不曾逃荒,你奶奶我,是被葉將軍母子從流民的鍋里救出來的!”一直靜靜看著子孫們的老太太出了聲,“你爹爹剛剛所說還是過于美好了,真正的逃荒路遠比這凄慘,你若覺得老婆子我也危言聳聽夸大其詞,便想想流匪進村那晚,你桂花嬸子手臂上被剜去的那片肉。”
想起那個畫面,李梅再也發不出聲了,胃里翻滾,忙用手捂著嘴。
“年少時家鄉遭難,一家八口都死在逃荒路上,我有幸被葉將軍母子救出來后,嫁給了你們的爺爺,公婆善待我,我很珍惜這份親緣,所以也從不曾苛待兒媳晚輩們。”
老太太一向慈善,真正發起怒來,也有一股威嚴氣勢,她冷眼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長媳,厲聲道,“但若兒媳,幺女做錯、想錯,你這做娘做婆婆的,應擔起教導之責,而不是默許她們這樣繼續錯下去,毀了我李家的安寧。”
李嬸訕訕應是,她雖也感念葉筱錦,但丈夫一村之長還需聽一個小姑娘的安排,她有些難以接受,便默許了兒媳和女兒的抱怨,沒想婆婆將她這點想法看得清楚,還當著晚輩的面訓斥,她羞愧難當。
老太太又看向張氏,“你說人家忘恩負義,那你可是忘了,前些年你生二寶時難產,是葉家送來了藥材,才保住了你們母子一命,讓你能活著坐在這里眼紅嫉妒救你一家三口的恩人。”
“葉將軍是辭官回鄉,并非被罷官,葉家的根基是京城的永寧侯府,他若愿意,有當年的軍功在身,他們隨時可回京城過衣食無憂的日子,何必在這鄉間陪著你們日日苦熬,葉家的姑娘大可回京城做她的大小姐,何必嬌滴滴的姑娘家日日帶著村里的一幫子泥腿子滿山跑?眼皮子淺的東西,你們還當她和你們一樣稀罕所謂村長的位置?”
葉筱錦聽到這里,便轉身往翠娥家送瓜去了,她并非有意偷聽,走到半路想起有話要和村長說,又返回來,顯然,現在不是說話的合適時機。
從不曾聽爺爺提過,原來他出自永寧侯府,她搖了搖頭,不再想,想必這對爺爺來說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村長家的事情還在繼續,老太太見晚輩都低了頭噤了聲,也不再多說,帶著幾個曾孫回了房間,這個家還得兒子來當,誰的孩子誰來教。
村長盯著低頭沉默的次子和幺女,到底是自己疼寵的孩子,語重心長道,“你們所在意的那些,人家筱錦根本沒看在眼里,老二,你說,若是當初沒有她,你敢和你兄長去山里搏命嗎?你現在每日進山打獵,安全回家,是不是就覺得山里沒那麼可怕了,你就不曾想到筱錦和她夫婿替你們清除的那些猛獸,熊瞎子,蟒蛇,老虎,狼群,哪一樣你們斗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