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將所有有關三城旱災的折子壓了下來。
又另兄長姚景山盯著眾臣,就想著等秋雨下來,災情緩了,這事就過去了。
千算萬算,沒料到蕭墨曄將此事捅了出來,心里暗恨,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留他一命。
“皇后,那十萬斤糧食,兄長怎麼拿得出來……”后面跟過來的丞相姚景山抱怨道。
皇后冷哼道,“兄長也不必跟我哭窮,少抬些妾室進門,少辦些歌舞宴會,侄子侄女們戒了那些奢靡之風,別說十萬斤,再多兄長也拿得出。”
這些年他們姚家無論是她手里賞的,還是下面撈的,哪里都不少,享的也是潑天的富貴。
姚景山小聲道,“可那不也運了許多進山里嗎?四皇子手底下那些兵士可比普通百姓費糧食……”
“兄長。”皇后厲聲打斷他,“此事莫要再提。”
皇兒在山里練兵的事情,若被外人知曉捅了出來,那是掉腦袋的事情,兄長竟這樣大大咧咧說出來,真當這天下已經握在她手中了?
“我這不是在娘娘宮里說說,還能傳到外面去不成。”姚相蹙眉,他這妹妹野心是有了,就是膽子還是小了點,如今皇上不管事,皇后代政,朝中大半又都是他們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皇后揉了揉眉心,自打皇上不愛朝政,只愛吃喝玩樂后,她手里的權勢大了,娘家也都提攜上來了,為的就是今后能助她皇兒成大事,如今皇兒大事還未成,她娘家這些人自己倒先膨脹起來了。
爛攤子一個接一個。
“行了,兄長先回去吧,這事務必辦好,莫要心存僥幸。”
若是這事別人遭了難還好,可偏偏是蕭墨曄,皇上對他有多重視,沒人比她更清楚。
“那這糧食……”姚相還是不死心,吃進嘴里的還要吐出來,怎麼甘心。
皇后無力揮了揮手,“兄長先出吧,待此事了結,我再設法補償兄長。”
得了皇后的承諾,姚相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看著兄長閑庭信步出門,仿若她這鳳儀殿就如他自己家里一樣,皇后眉心狠狠跳了跳,真不知道將娘家眾人拉起來,將來究竟是皇兒助力還是阻力。
深深嘆了口氣,想要閉眼養神歇會,一道嬌脆的聲音響起,“母后,母后……”
皇后隱去臉上的煩躁,換上和煦的笑容看向門外。
……
皇上回到偏殿的時候,蕭墨曄已經在程御醫的救治下醒了過來。
氣息微弱的將在贛北府看到的流民現狀以及縣令棄城逃走被流匪所殺之事一一稟明。
說完,又是一陣眩暈襲來,雙眼發黑。
皇上眼里流露一抹擔憂,示意陳公公將蕭墨曄扶好躺下,“行了,你就在我這偏殿養著,旱災的事情我已交給姚相去辦了,你好好養病。”
“皇上,那贛北府知府就是姚相的族弟……臣……擔心……”蕭墨曄努力閉了閉眼,然后睜開眼,掙扎著起身。
皇上見此,親自動手將他摁回去,“你說你這孩子,好好地吃喝玩樂享受人生做你的逍遙世子爺不好嗎?偏偏長顆慈心作甚。”
見他虛弱如紙片人一般,還堅持要操心那些事情,頓了頓,又道,“你的擔憂朕知道,雖說朕這些年不太管朝事,但朕總歸還是皇帝,這天下還是姓楚,姚相不敢造次。”
“臣謝皇上。”
蕭墨曄嘴上說著謝,心中卻悲涼,皇上過于自信自己的天子威嚴,低估了姚相的膽大妄為和手中權勢,可最終受苦的卻是百姓。
一個人真的可以變得徹底,曾經為了江山和黎民殫精竭慮的皇帝,因為一場病,成了如今置百姓生死于不顧,將江山托付別人手中,只圖自己快活的昏君。
皇上不知蕭墨曄已經在心里罵他昏君,用手指輕輕敲在他腦門上,“出去幾個月,跟朕生分了,舅舅都不叫了?”
蕭墨曄按下心中萬緒,朝皇上笑了笑,“舅舅,臣還有一事,想請舅舅幫忙,臣入京前遭遇刺殺,幸得張閣老長孫張睿所救,臣想報答他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是該報,要不朕賞他點什麼?”皇上點頭,雙手撐于腰間。
“贛寧縣縣令被流匪所殺,如今縣丞暫代管理,臣與張睿也算酒肉朋友,一起醉過幾次酒,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擺脫家中束縛,外放做官,請舅舅成全。”
皇上彎著腰湊近蕭墨曄,定定看了看他,然后用手指虛虛點了點,道,“朕就知道,你拖著受傷的身體進宮見朕,絕沒那麼簡單,日后張閣老若找朕哭訴,你得替朕想辦法攔著點。
說吧,還有什麼事情,都一并說了。”
哼,這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都是有事才來,往日里,他召見他進宮陪陪他,還推三阻四找借口,這次拖著受傷的身體都要跑到他面前來,還真當他是離京幾月,受了委屈找他做主,亦或者是想他了呢。
“謝舅舅,還有一事……”
孝景帝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氣笑了,“你這混小子,什麼事還值得你在朕面前吞吞吐吐的。”
“舅舅,臣這次從贛北府趕回來,一是因為那邊旱情,二是因為臣留在三公主身邊的人去信,她無意中聽三公主與身邊嬤嬤交談,皇后有意讓妹妹蕭婭和親南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