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山聽了這番話,心下一咯噔,繼而是急火攻心,已經顧不得許多,怒道,“你胡說什麼,我娘子怎麼會累死,大丫她們怎麼會成為流民的口糧,我每個月的俸祿都攢著,三個月送一次回家,他們在家過得好好的,你究竟是誰,想要做什麼,為何咒我妻兒?”
葉筱錦與蕭墨曄對視一眼,黃大山的身份已經是確認了,沒想到還炸出他們有俸祿送回家的事情。
“走吧,我帶你去見你的女兒,讓她親自告訴你。”
幾人一到家,招財就去店鋪找念夏,黃大山被他們帶到書房后就取了頭上的袋子。
黃大山看清幾人和屋里的陳設后,愣了一愣后呈戒備狀保持沉默,在見到女兒之前他一句話都不會亂說。
葉筱錦也不急,像是沒這個人般,自顧自地看著各處送來的賬簿和事務匯報冊,處理手頭上的事情。
蕭墨曄在一邊看葉筱錦空間里拿出來的書。
葉一則守著兩個奶娃娃。
黃大山視線在幾人身上來回打量,實在想不出這樣的組合是會去山里擄人的人,他們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難道真是女兒的朋友?那她說的是真的?
不,黃大山搖了搖頭,不可能,他妻子沒死,女兒也沒遭罪。
在黃大山幾番心里糾結之后,念夏跟著招財邁進了書房。
跟著葉筱錦的這一年時間,念夏是變化最大的,原本干瘦的黃毛丫頭如今亭亭玉立,又管著事,身上有些與年齡不符的老成。
來的路上已經聽招財說了事情真相,真見到了父親,念夏咬著唇,眼中水光盈盈地看著黃大山。
黃大山看著眼前穿著富貴如他從前在縣里見到的富家千金一般的孩子,比他走時大了,白了,漂亮了,可容貌依舊如兒時一般,像他。
“大丫。”黃大山上前抓住女兒的手,指了指在看賬簿眼都沒抬的葉筱錦,“她說,她是你朋友,還說你娘沒了,你們吃了許多苦,她騙爹的是不是?”
念夏一把甩開父親的手,她壓抑著聲音開口,不讓自己的情緒嚇到旁邊矮榻上的兩個小主子。
“你口中的她是我主子,是我和妹妹的救命恩人,娘是沒了,你走后她一個人養活我們三個,還時常被爺奶盤剝,我們經常飽一餐饑一餐,娘是累死的,也是餓死的,若是沒有主子,我和妹妹就在旱災中被流民吃了。
你一走就沒了音訊,我們以為你出事了,娘為你不知道哭了多少場,卻原來,你離家這麼近,你就在云霧山脈里卻從不曾回家看過我們。”
黃大山急著辯解,“大丫,你別受她挑唆了,我在嶧城,怎麼可能在云霧山脈,我每個月的俸祿一分不少的都送回了家……”
“這里是贛北府,不是什麼嶧城。”念夏打斷他,淚流滿臉,咬牙切齒,她印象中威武睿智的父親,不是眼前這個被人蒙騙了幾年還不肯相信的男人。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贛北城。”
念夏不理會他,對著葉筱錦行禮請示,“主子,我可否帶他去街上轉一圈?”
她不知道葉筱錦世子妃的身份能不能讓爹知道,故而稱的是主子,想到爹如今是皇后的人,她又道,“請招財大哥陪我走一趟。”
她信不過一個離家多年的父親。
“去吧。”葉筱錦點頭,有念夏親口告訴黃大山實情效果會更好,不過她又沖葉一使了個眼色,葉一了然,悄悄跟了上去。
“你打算怎麼做?”在人出去后,蕭墨曄問道。
葉筱錦揉了揉眉心,“我希望他是無辜的,被全然蒙騙的,等他們回來再看情況吧。”
就是看在念夏的面子上,她也不希望與黃大山成為敵對。
念夏剛剛的處事作風,讓她欣慰的同時又有些心疼,這個孩子被過于催熟了。
念夏一行人再出現在葉家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同隨而來的還有剛上完課的念情。
葉筱錦托張睿幫忙請了位女先生教導素央,念情一直和素央一起上課。
念夏回來時便去后院把念情也一并帶了來,路上簡單把事情跟她說了。
她覺得沒有簽賣身契卻被世子妃照顧至今的妹妹更有義務報答世子妃的恩情,一同說服父親為世子妃效忠。
黃大山帶著兜帽被女兒領著在街上走了一圈,看到城門口那大刺刺的贛北府三個字和參軍前曾有幸來過一次的贛北府街道,就知道自己這些年確實被蒙騙了。
念夏詳細地跟她說了他離家后發生的事情,著重說了旱災時葉筱錦救下她們姐妹,讓她學做生意,做管事,讓妹妹上學堂識字習武。
她還帶著黃大山去了鋪子看了自己做事的地方,把自己跟著葉筱錦后攢下的幾百兩銀票遞給黃大山,那是他們從前在村里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黃大山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幾百兩銀票,無需再多看其他,就知道女兒說的是真的,葉筱錦這個主子對他的女兒有多好。
再看到被養得粉嫩嫩的小女兒,披著一件紅粉色大氅,小小人兒知書達理的樣子,心里對葉筱錦的感激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