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邊擔心害怕著,就聽得旁邊姚侍郎抱怨,“尚書大人,早知我們要在御書房外等到現在,就用了早飯再過來。”
新上任的戶部侍郎姚世筠,也就是姚丞相的嫡次子,因著父親被下獄,兄長去世,偌大的姚家一下落到他頭上,皇后這邊又出事,顧不上他,他便自己四處疏通關系想把姚丞相給弄出來。
昨晚與幾位大臣喝了個酩酊大醉,早起被小廝叫起來上早朝,皇上又突然要查賬,他原想吃兩口早飯再來被戶部尚書拉著就走了,眼下餓得頭暈目眩,難免心里就對戶部尚書有些怨氣,至于擔心他倒沒戶部尚書和另外一位侍郎那麼擔心,他入戶部才幾日,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呢,便是查也查不到他頭上。
戶部尚書聽得這話,氣得差點沒踢他一腳,姚世筠什麼心思,他大致也能猜得出來,想到姚相這些年從戶部扒拉的好處,戶部尚書冷笑一聲,“你以為戶部的賬目被查出問題,你能置身事外麼?”
“我不曾經手的事情,與我有何干……”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陳公公過來了,皇上召見他們。
戶部尚書帶著兩人進去,三人給皇上行禮,皇上淡淡道,“起來吧。”
聲音聽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三人聞言,手撐地正要站起身就聽得皇上又道,“替朕管著錢袋子是不是很辛苦?”
戶部尚書為官時間最長,從這話里聽出了帝王的不悅,忙又跪下,“不辛苦,是臣的應盡的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無憂點點頭,“說得好,確實是分內之事,可這分內之事,你們卻把朕的錢袋子給管空了。”
“陛下恕罪,臣,臣不敢,實在是這些年朝廷用度比較大……”戶部尚書嚇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陛下親政時他還只是個戶部侍郎,是后來的戶部尚書出事了,他才被皇后提拔上來,從前的戶部什麼樣,現在的戶部什麼樣,他心里最是清楚不過,按皇上說的也沒錯,這錢袋子確實算是在他手上空的。
無憂嗤笑,手里拿著一本賬冊,一張張翻著,“用度大?大在哪里?朕這些年雖不臨朝,但大胤有何大事朕一清二楚,你們還真打算找些由頭狡辯不成,戶部成了如今的樣子,朕也有責任,這些賬冊朕親自看了,看出不少問題,問題在什麼地方,朕清楚,你們心里也清楚。”
要帝王言錯難于上青天,因為他們看重君王威嚴重于一切,可無憂沒有這顧慮,他本就不是帝王,更不在乎朝臣百姓在背后罵他無能罵他昏君,若是自己的認錯能讓戶部官員自查,重振戶部,他覺得值。
無憂放下賬本,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今日讓你們過來,是給你們一個改過的機會,把戶部的賬務重新給朕算算,入多少,出多少,出到哪里了都給朕算清楚,只要你們如實算,以前的朕概不追究,若是再拿這樣的假賬本來糊弄朕,等朕親自查明,虧空多少你們傾家蕩產給朕補回來,補不回來就拿你們九族的腦袋給朕補上。
你們也別抱著僥幸心理,朕自打還是太子時,便跟著先帝處理朝政,這些伎倆在朕面前還不夠看。”
無憂拿出上次震懾秦志遠的凌厲氣勢,幾個官員聽得脊背發涼。
戶部沒有不貪的,人人都貪,就是上一任的戶部尚書心系百姓也難免手里不干凈,水清無魚,你想在戶部呆下去就不能別人撈了你不撈,一人干凈,那你就會被排斥,被踢出戶部。
尤其是皇后臨朝之后,她處事原則一向是以好處收買人心,她自己更是貪,還縱著姚相貪,這些年抄了那麼多大臣的家,大多東西也只是在戶部庫房走個過場便到了那兄妹倆手中,時間久了,他們這些在戶部當差的膽子也更大了,皇后睜只眼閉只眼,不就成了今天戶部拿不出銀子的局面。
這麼大的虧空,便是把他們九族腦袋全部砍了也補不回來,貪墨是重罪,陛下要重掌朝政,他這個戶部尚書的九族被皇上拿來立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皇上說會再給他們一次悔過的機會,不管陛下這話幾分真幾分假,他都不能錯過這次活命的機會。
戶部尚書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陛下,老臣有罪,沒辦好差,老臣愿自罰府中一半的家產,回去就把賬目重新算清楚。”
哪里需要重新算,只需把戶部真實的賬本呈上便可,陛下要的就是這個。
無憂聞言,看向另外兩位侍郎,姚世筠還想置身事外,就見另一位侍郎已經跟著表態愿自罰一半的家產,他低下頭還在措詞就聽得皇上又道,“姚侍郎雖說剛入戶部不久,但姚丞相在位這些年,任由戶部發展成如今的樣子,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姚相的案子還未查明人在刑部大獄,你這做兒子的便替他擔了這罪責吧。”
可憐那姚世筠因為兄長姚世安的死得了個戶部侍郎的位置,還沒坐幾天,父親姚丞相就入了刑部大牢,祖墳里藏著的寶貝也被人洗劫一空,家中營生也越發的不景氣,原本所剩不多的家產又要捐出去一半,肉疼的要命,這還不算,就聽的皇上道,“你們既然有心,朕也不推辭,阿二,阿五,稍后你們陪著老陳一同去幾位大人的族中,幫忙清點一半的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