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熟的人面前,他的性子越來越活潑,甚至有時還有些幼稚,他會將她為他做的一丁點小事都跟楚墨曄大牛他們炫耀,每到這個時候他的臉上仿若籠上一層輝芒,連頭發絲都透著幸福感。
用葉筱錦的話說,秦無殤這是‘返祖’了,或許這個愛笑,愛鬧,偶爾幼稚的性子才是他原本真實的性子,只是自打生出后他一直過得苦而壓抑了本性活成從前那個對什麼都冷漠的一身陰柔氣息的秦無殤。
她喜歡‘返祖’后的秦無殤,也愿維護著他‘返祖’的樣子,是以,她更加寵著他,慣著他,換來的是秦無殤時常揚起的嘴角和眼角上揚的紋路,以及他對她的萬般呵護。
葉筱錦說他們是把彼此都當成了孩子在寵著,愛著,她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她覺得幸福,從未奢望過的幸福,每日睜開眼看見枕邊人心里都是柔軟的。
秦無殤不知道芙蓉腦子里已經想了許多,他站在芙蓉身后仔細地幫她將寬袖用綢帶纏起,然后把綢帶在她身后不緊不松地綁了個活結,他將人掰過身子面向他,在她額頭親了親寵溺道,“你穿著好看,再說府中那麼多下人,你不必親自動手。”
一旁五歲的女兒聽了這話捂嘴偷笑,“父王昨日就跟大牛伯伯顯擺今日能吃到母妃親手做的長壽面了。”
被女兒拆臺了秦無殤也不惱,笑著坐到女兒旁邊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父王這不是怕累著你母妃,你舍得累著你母妃?”
妞妞搖搖頭,她不舍得,“可是妞妞想吃娘親做的長壽面,妞妞開心。”
秦無殤心道,你父王也是啊。
父女倆對視一眼,明白對方心中所想,父女倆同時笑了起來,繼而轉頭望向灶臺忙碌的人。
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都是雙手托腮的姿勢,一樣的桃花眼微微彎起,眼里盛滿笑意地等著他們愛的女人為他們做長壽面。
今日,是他們父女倆的生辰,同一日!
這一年是秦無殤與芙蓉成親的第十個年頭,每年生辰時芙蓉都會替他做一碗長壽面,老天對他恩賜,將芙蓉送到了他身邊,芙蓉又給他帶來了血脈相連的世間珍寶,她在他生辰那日為她生下他們的女兒,從此他生辰的這日,一碗長壽面變成了兩碗。
從前他娘情況時好時壞,帶著他寄養在大牛家,那年他生辰,婆婆(大牛奶奶)給他做了一碗面條,被他娘看見一怒之下打翻了那碗面,嘴里罵著他是小畜生,是她的恥辱,那樣罪惡的出身怎配過生辰,吃長壽面。
雖然事后娘清醒了跟他道過歉,但他心里再也不盼著過生辰了,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娘所受的苦難,婆婆也不敢再給他煮面,就怕他娘看著受刺激再度說出難聽的話來傷害他,婆婆他們去世后,更沒人記得他生辰,慢慢地他自己都忘了人活著還有過生辰吃長壽面這檔子事情。
和芙蓉成親的第一年生辰,她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捧到了他面前,告訴他那是她親自為他做的長壽面,一碗面里只有一根長長的面條煮成,意義著長壽百歲的意思。
他看著粗細不均勻的面條,一口沒舍得嚼斷地吸溜著吃進了肚子里,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這般粗魯的吃東西,但他絲毫不在意,只覺那碗面吃進肚子里,暖了他全身的血液。
事后他才聽葉筱錦說,為了他這碗長壽面芙蓉下了值就去跟著宮里的御廚學習,一連學了好幾日才能將一團面拉成一根長長的面條而不斷裂,他心疼芙蓉的同時又感受著從沒有過的幸福。
當初他單方面地把芙蓉當成自己未來的妻子,這般相處了兩年,芙蓉始終不肯答應嫁他,而他在這兩年的相處中早已把芙蓉當成自己的家人,也對她有了理不清也割舍不下的感情,最后在葉筱錦的拍板下,芙蓉雖是答應了嫁他。
但他總覺得芙蓉與他還保持著疏離,似是不敢接受他的好,亦不敢輕易付出自己的心般,他為此苦惱過,人都是貪心的,她盼著芙蓉也能將他裝進心里。
可當芙蓉那碗面端到他面前,他忽然就明白了,她心里其實一直也是有他的,只是從前那些經歷封閉了她,讓她不敢相信自己能獲得幸福,她回饋得小心翼翼。
秦無殤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他們有相似的遭遇,他應是這世界上最能理解她的人,自己心甘情愿待她,何苦要糾結芙蓉的回應,他們有一輩子時間,來日方長,眼下的彼此相伴已是很好,他只需遵從自己的內心把能想到的好都給她便是了。
事實上,芙蓉的愛內斂又濃烈,她會不動聲色地方方面面為他考慮,也會為了給他留下子嗣,瞞著她千里迢迢跑去逍遙閣求醫,一年多的苦藥調理,她的寒癥得到緩解,她有了身孕,但那一胎保得很是辛苦,從有身孕時一直臥床到孩子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