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之人?”
云殤一愣,連忙向著四周環視過去。
影衛們的房間很小,家具也非常簡單,幾乎沒有能夠藏人的地方。
到最后,他只能滿眼疑惑的向著房梁上看去。
“……是我。”
云錚見他這副樣子,竟是完全誤會了自已的意思,只好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向云殤低聲解釋道,
“我已經不是影衛了……”
云錚卑微的語氣讓云殤心中狠狠刺痛了一下。
透過那幽潭般的黑眸,他仿佛可以看到男人深藏在心底的酸楚。
主上的心思難猜。
但是做出的事卻并不難懂。
云殤并沒有直接出言安慰云錚,反而故意放冷了語氣,一字一頓的反問道:
“你且說說,為何不是?”
云錚的眸色沉了沉,默然的凝視著男人,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云殤此刻為何要明知故問。
這樣的做法,無異于去揭他的傷疤。
“主上可曾廢了你的云姓?”
“又可曾收了你的影牌?”
云殤語氣平平,目光落在房間里新添的衣架上,一件昂貴的墨色狐裘正靜靜懸掛在其間,
“主上他,不但保留了你在云影閣的房間,還給你更換了家具,安排雜役每日前來清掃。”
“這一切,不就是故意在告訴所有人,你還是碧落宮的云影之一嗎?”
云殤的聲音很輕。
就像漂浮在靜水中的一片落葉,隨著風輕輕旋轉。
可聽在云錚耳中。
卻仿佛是巨石落入心潭,一時間激起萬般漣漪。
主上他……
云錚的臉色越發冰冷了幾分。
一說不出的酸澀驟然在心底漾開。
回想起留在扶光殿的這些日子,面對著主上莫名的悉心照拂和溫柔以待。
他只感覺到了滿心疑惑,甚至惶恐不安。
諷刺的是。
在自已被主上厭棄以后,他才發現那人曾經用心良苦……
……
“時辰不早了,梳洗一下和我去扶光殿候著吧。”
云殤向前走了幾步,輕輕拍了拍云錚的手臂,
“若是以后受了傷,記得來找我醫治,不要強忍著。”
不知為何。
云殤忽然想起了男人最初罰入扶光殿時,大家傳得沸沸揚揚的猜測。
于是又凝視著云錚的黑眸,一字一句的認真道:
“記得,無論是……傷在何處。”
他的目光很坦誠,所有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云錚靜靜和他對視了片刻,卻沒有回答。
而是滿眼寒意的轉過身。
推開房門。
向著影衛們共用的盥洗室走去。
……
離開云影閣時,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
周圍彌漫著還未散去的薄霧。
初晨的涼風吹在身上,一片寒意徹骨。
二人一路無言,先后掠進了扶光殿的大門。
云殤直奔寢殿和云飛交接,云錚便轉了個彎獨自來到書房,在金絲駝絨的地毯中筆直的跪了下去。
待罪之人在扶光殿里沒有站立的權力。
書房里格外寂靜,云錚的思緒卻有些混亂。
他曾經不敢相信主上對他的偏愛。
現在卻是無法理解這種偏愛的原因。
仿佛就在一夜之間,地覆天翻,整個世界都變得截然不同了……
薄霧漸漸散盡,和煦的陽光從窗紙間灑落在地面。
被罰之人不能運功護體。
云錚不知道自已跪了多久,只覺得膝蓋都變得有些麻木了。
院外,侍衛整齊劃一的叩拜聲突然響起,喚回了云錚早已飄遠的思緒。
他艱難的轉過身。
只見兩名侍衛已經為封諭推開了書房大門。
殿外淡淡的金色柔光下,封諭穿著一身雪青長袍,披著貂絨大氅,衣擺飛揚的穿過跪伏在兩側的侍衛隊列,冷冷的向著殿門走來。
“叩見主上。”
云錚對著邁進殿門的封諭伏下身去,努力讓自已面色如常,聲音卻有些沙啞。
“嗯。”
封諭看了云錚一眼,隨意抬了抬手,厚重的殿門就在內力流轉間緊緊關起,從身后發出一聲悶響。
云錚身上一僵,心也跟著沉沉的跳了一下。
“在云影閣睡得不好?”
封諭并沒有吩咐云錚起來伺候。
而是徑直走到主位旁,扯掉身上披著的貂絨大氅扔在龍門架上,然后坐在小榻間安靜的向他看去。
明艷的鳳眸里藏著仿佛能夠洞察一切的犀利目光。
云錚低著頭。
只聞到一陣獨屬于主上的香氣襲來,又從身旁悄然消散。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直到聽見主上問話,他才小心的抬眼向封諭看去。
此刻的主上,正斜倚在桌案后的貴妃軟榻里,一手搭在腰間,一手撐在臉側。
正神色倦懶的望著自已。
錦緞般的長發絲絲縷縷垂落在肩旁。
美得就像古畫里的仙人一樣……
“是。”
云錚不敢撒謊。
昨晚幾乎一夜未眠,自已臉上的倦色果然逃不過主上的眼睛。
誰知封諭卻突然一改方才的冷厲模樣。
對著云錚輕笑道:
“怎麼?離開本座睡不著?”
“……”
云錚啞然。
心里卻微微刺痛了一下。
雖然明知是句玩笑話,卻好像窺伺到了自已的心思一樣!!
他沒有回答。
卻反而后知后覺的發現今日主上似乎心情不錯??
可是……
說好的來書房“領刑”呢?!
云錚的眸子里劃過一絲茫然。
他昨夜已經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