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錚還有一事,想要請主上示下。”
封諭淡淡的“嗯”了一聲,抬手示意他起來回話。
云錚便動作利索的站到一旁,繼續對著封諭道:
“縱火之人已經被當場抓獲,經過屬下初步審問,能夠確認是刑殿的下屬,但還有不少疑點需要詳查。”
“按理說,刑訊審問應該交由刑殿執行。但是這人和刑殿殿主有一些親屬關系,只怕有徇私的可能……所以……”
云錚躊躇了一下,小聲道,
“屬下想請主上決斷,這人是按律發到刑殿處理,還是留在執殿自行審問的好。”
封諭見云錚剛剛一臉鄭重的樣子,還以為他遇到了多麼棘手的事情。
如今這麼一聽。
不過就是云錚擔心曾樾徇私,會導致他查不出疑點。
所以想要將人留在執殿自行審問,需要他的一個首肯罷了。
意圖這麼明顯,還說什麼讓自已來決斷??
封諭掩唇輕笑了一聲:
“那便留在執殿吧。”
那清澈的鳳眸凝望著云錚微微有些心虛的臉,目光里滿滿都是寵溺。
他的小影衛如今也學會向他走后門了~
嗯,居然感覺還挺好!
……
眼見就要天亮了。
云錚不愿勞累主上連夜奔波,便服侍著他一起合衣睡在了書房。
待到封諭一覺醒來,窗外已是日上三竿。
和煦的陽光靜靜灑落在樸素的方磚地面上,將整個書房映得溫暖明亮。
封諭緩緩坐起身,向著四周打量過去。
只見屋內攏了三盆炭火,徐徐升起的熱氣不斷抵擋著清晨逸入房間的寒意。
木桌上的暖爐里溫著一盅清粥,淡淡的米香在書房內悄然彌散。
“主上醒了。”
微雨輕輕推門而入,小心的喚了一隊侍女服侍主上梳洗。
可是他看向封諭的眼神卻有那麼一點點意味深長。
云錚不過離開扶光殿幾日時間,主上就大半夜的跑過來和人睡了書房……
若論起這股子恩寵勁兒,全碧落宮恐怕只有云錚這傻小子看不分明了吧?
“云錚呢?”
封諭半垂了眸讓微雨服侍著更衣,還不忘詢問云錚的去向。
果然是想啥來啥……
微雨跪在地上,一邊為他整理束腰和衣擺,一邊柔聲道:
“清早就到正殿去了,好像是提審了昨晚那個縱火之人。”
“嗯。”
封諭淡淡的應了一聲,抬眸看看窗外,大概接近巳時的樣子。
竟連飯都顧不得用,便摘下掛在龍門架間的貂絨大氅披在身上,轉頭向著殿外走去。
……
此時的執殿,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執殿和刑殿的侍衛們在殿中劍拔弩張的相互對峙,緊張的氣氛籠罩著在場的所有人。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云錚立在殿中。
冷眼望著面前寸步不讓的曾樾,眉心越鎖越深。
他從清晨便開始審訊罪犯,正是擔心刑殿殿主會橫插進來。
可是這還沒審上半個時辰,聽說自已親侄子被抓的曾樾就立刻帶了刑殿的侍衛,大張旗鼓的前來要人。
“碧落宮多年的規矩,凡是需要刑訊審問的犯人,都要直接押送到刑殿發落!”
“云殿主這麼急著動用私刑,不會是想要屈打成招,強迫別人替自已去背這個失職的罪名吧?!”
曾樾見犯人已經被云錚用了杖刑,又心疼又惱怒,就連說出的話都火藥味十足。
云錚卻不咸不淡的睨著他,語氣帶著慣有的冷漠:
“曾殿主和犯人的關系人盡皆知,主上為了公正,昨日已經下令將犯人留在執殿審訊了。”
“所以這人暫時還不能交到你手里,曾殿主還是請回吧。”
“昨日?”
曾樾呵呵一笑,滿臉都是嘲弄,
“沒想到云殿主的動作這麼快,深夜還能請來主上的旨意,能夠吹到枕邊風的人就是不同凡響啊~”
“所以……”
“在曾殿主看來,枕邊的旨意,便做不得數了嗎?!”
一聲清澈的嗓音突然從殿門外傳來。
眾人連忙抬眼望去,只見封諭正側靠在大殿外的門框旁,雙手抱肩,冷冷的勾著唇角。
“屬下并非此意……”
曾樾慌忙跪在地上,臉上現出一絲懊惱。
他本不是這般不知輕重的人。
這些年他執掌刑殿,雖然說不上多麼廉潔奉公,卻也算是問心無愧。
可是此刻,他卻實在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憤怒。
云錚剛一到執殿,就因為議事遲到的理由,殺了自已的親侄子。
而另一個小侄子,也就是死者的親弟弟。
因為一時糊涂想要為哥哥報仇,才做出了在藏書閣放火嫁禍云錚的傻事。
那個傻小子以為若是救火不夠及時,損失了閣內的藏書,云錚必定要承受瀆職之罪。
可沒想到的是。
云錚推行新規以后,整個碧落宮的守衛嚴密至極,這把火不但沒有燒起來,就連他自已也沒能逃脫。
曾樾本想將他帶到刑殿好言相勸,讓他如實招認后,豁出這身官職求主上饒他一命。
可沒想到云錚執意插手此事,又自作主張的動了大刑。
怎能不讓他心中悲痛?
所有人都跟著跪了下去。
偌大的正殿,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封諭環視了一圈眾人,撩起衣擺緩步邁進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