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這個喝醉酒的“小戲子”眼淚汪汪的向他求歡,撩得他瞬間失了理智,直按著人做了大半個晚上。
今天又去執殿忙了小半天。
此刻看起來,竟是帶了幾分疲憊樣子。
封諭拍了拍自已的腿,勾唇道:
“身上疼,就不要坐了。”
“在我這兒躺一會,看完這幾份呈報我們就回寢殿去。”
云錚看了一眼封諭示意的位置。
微紅著臉應了一聲“是”,便側躺在了他的腿上。
抬眸看著男人閱讀呈報的專注樣子,愛意從心底涌起,就連手臂也不自覺的環住了男人結實的腰身。
或許是他太累了。
又或許,是主上的懷抱太舒適了。
就這麼看著看著
竟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
……
甯親王遇刺的第七個夜晚,慕妄塵真的出現在了碧落宮的碧瓦白墻之間。
可讓人措手不及的是。
當他渾身是傷的倒在毒殿外,整個人已經氣息奄奄,仿佛只是強撐著最后一口氣來見凌溪澈一面。
好消息,慕妄塵沒死。
壞消息,他恐怕活不過這幾天了……
凌溪澈望著躺在榻上面如死灰的男人,就像是原本麻木的心突然活了過來,卻又被人生生捅上了幾刀。
對于失去的恐懼似乎可以戰勝悲傷。
沒有淚水,整個人都是呆怔的。
昏黃的燭光在寢殿中搖曳。
蠟淚一滴滴垂落在心間。
從夜幕
到黎明
他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麼時候會醒,甚至會不會醒。
只能在為他做完所有能做的一切之后,枯坐在床前,看著這個曾經強大有力的男人漸漸走向油盡燈枯……
“溪兒……”
最后幾點殘星漸漸消失在了晨曦中,并不明亮的曙光卻遲遲未至。
慕妄塵半睜開雙眼。
昏暗的燭光下,只見凌溪澈正抱膝蜷縮在木椅上,呆呆的望著窗外出神。
那空洞的目光,就像是被人抽去了生氣一般。
“溪兒……”
慕妄塵毫無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動,就連嗓音都嘶啞得如同被利刃割過,裹著粘膩的血腥。
他終于……見到他了。
逃出甯王府時,淬了毒的利箭從后背貫穿,鋪天蓋地的暗器從四肢劃過。
他就知道,他要死了。
他撐著這口氣,來見他最后一面。
這背負了一身的血債,也終于要隨著自已的離去,給他一個滿意的交待了……
淚水從眼眶溢出。
沿著他凹陷的臉頰緩緩滑落。
模糊的視線中,凌溪澈終于轉過頭,微紅著眼眶,對他狠狠咬牙道:
“慕妄塵,你又騙了我!!”
凌溪澈盯著男人那只帶著傷疤的眼睛,那原本毫無焦距的目光竟絲毫不差的落在自已臉上。
透過淚水,反反復復的描摹著,就像要把他刻進靈魂里一樣……
“我沒有騙你……”
慕妄塵努力扯了扯嘴角,眼底盛著化不開的眷戀。
他好想再摸一摸凌溪澈的臉。
可是那掙扎抬起的手臂,卻因為無力重重落回了榻間,
“那時候,是真的看不見了……”
“只是后來恢復了,我怕你……不辭而別……”
凌溪澈只當做沒有看見他的動作,微微偏開頭,冷聲質問道:
“那甯王本就是個將死之人,你去刺殺他做什麼?!”
“將死之人……”
“是半年還是一年?!宮里那麼多御醫給他吊著命……”
“只要他還在找你……”
“早晚有一天會查到碧落宮來。”
慕妄塵半睜著的雙眼里忽然綻開一抹狠戾,方才柔軟的目光也再次翻滾著瘋狂,
“只要他活著,你就永無寧日!”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遠不再需要醫者!!”
“呵。”
凌溪澈冷冷的嗤笑道,
“你以為,甯親王府的人會放過你?!就不會繼續追查下去?!”
“哈……哈哈哈……”
慕妄塵卻突然大笑起來。
即使疼得全身都在發抖,額頭直冒冷汗。
卻依然阻止不了他發泄般的肆意狂笑。
“我的溪兒……還是這麼單純……”
他笑夠了。
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天家哪有什麼親情?!他本就是將死之人,誰又在乎他早死幾日??”
“現在,那些人恐怕都在忙著互相排擠、爭權奪利呢。”
“而你……”
“卻不會再有危險了。”
慕妄塵睜大雙眼,凝望著凌溪澈。
在所有陰暗的情緒褪去后,那清澈的眸子,就像是暴風驟雨之后的晴天。
“溪兒……”
他低聲呢喃,
“阿木說過,他會永遠保護你……”
“慕妄塵,沒有食言……”
……
黎明的曙光從遠山之巔綻放。
凌溪澈卻在下一刻踉踉蹌蹌的沖出了殿門。
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轉,他終于跪倒在一個男人看不見的角落痛哭失聲。
撕心裂肺的痛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翻滾著怒濤宣泄而下。
湮沒了
他所有強撐起來的冷漠和堅強。
“阿木說過,他會永遠保護你……”
“慕妄塵,沒有食言……”
男人訣別的神情始終在腦海中徘徊。
就像一把血淋淋的刀。
正在一刀一刀不停的將他貫穿……
慕妄塵。
你沒有食言……
在燃燒著戰火的靈犀谷。
在屠盡千人的地獄中。
是你把我撈了起來……
在偏僻的城池外。
在數百官兵的包圍下。
也是你將我帶離了死亡……
你背負的一身血債,可以用這條命來還。
可是我呢?
“可是我呢——?!!”
凌溪澈嘶吼出聲。
他無力的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任淚水一滴滴潤濕了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