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番折騰,已然臨近中午。
中午賀松寧和薛成棟都不在家中,便只有薛清茵三人一塊兒用飯。
薛夫人漱了口、凈了手,接過帕子一邊擦著手,一邊淡淡道:“還是去我房中取一套首飾來,拿給二姑娘穿戴。”
薛清荷抬起頭:“不用了,大哥……早就給我備好了。”
薛夫人的臉色變了變。
薛清茵從旁邊抱住她的胳膊,撒嬌道:“娘,我困了。”
薛夫人的面色這才緩和許多,道:“你這個懶惰性子……罷了,一會兒馬車上倚著我打你的瞌睡吧。”
只是這邊話剛說完。
突地有小廝慌慌張張地前來報信。
薛夫人不悅道:“什麼事?”
小廝臉上還寫著驚愕,他結結巴巴地道:“宮里頭來了人……”
“宮里頭?”薛夫人不解。
薛成棟的官兒不小,但薛夫人并非命婦,又因為有著“善妒”“商賈之家出身”“寵女兒寵得是非不分”等等的壞名聲,以至于她在夫人圈子里混得也就那樣吧。
宮里頭的貴人就更不會對她有什麼青睞了。
所以宮里來人這樣的好事,從來和他們薛家沒有關系!
“是啊,是來請大姑娘的!”那小廝滿頭大汗地道。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薛清茵。
薛清茵:“哈?”她也稀里糊涂著呢。
來接人的是個年長的嬤嬤。
“老奴是明義殿的宮人,領命前來接薛家的大姑娘入宮。”似是怕弄錯,她還特地強調了下“大姑娘”三字。
聽得薛清荷的丫鬟心中又妒又恨。
而薛清茵卻是在想,呃,這個明義殿是什麼地方?
那老嬤嬤出示了宮中信物,隨后便催促著薛清茵動身。
薛夫人只能壓下心頭的擔憂,目送薛清茵離去。
女兒從來沒去過皇宮……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咱們也走吧。”
御史夫人那里已經約好,自然不能放人鴿子。
到了御史夫人府上,薛清荷主仆就難免露怯。
“那邊是御史夫人家的千金,那邊好像是中書侍郎家的……”
丫鬟秋心還算有兩分見識,但見識不多。
因為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按不住發顫了。
薛清荷也同樣緊張。
所以她寧愿待在自已的小院兒里……
薛夫人領著人到了御史夫人跟前,淡淡道:“今日跟我來的是我們府上的二姑娘,她平日里喜讀書,少于出門,也認不得幾個人……”
薛清荷主仆二人頓覺羞恥。
薛夫人這話不就是在說她上不得臺面嗎?
御史夫人卻是一拍手掌,道:“這好辦,我那女兒生來喜歡結交好友,且讓她領著一塊兒去玩,要不了兩日就熟了。”
御史千金美麗端莊,落落大方,得了母親的命令便過來拉薛清荷。
這一下卻是讓薛清荷主仆更畏手畏腳了。
之后自然也就和那些貴女們聊不到一處去。
就在薛清荷如坐針氈之際,丫鬟秋心突然低頭附耳道:“咱們在這里,都這樣不自在了……也不知道大姑娘進了皇宮,又是個什麼樣子?”
是啊。
薛清荷一怔。
薛清茵的刁蠻驕縱進了皇宮可就不管用了,只怕她的表現也比自已好不到哪里去……
薛清荷胸中壓著的那點羞恥感,頓時去了不少。
不過緊跟著來的,卻又是更多的擔心。
萬一薛清茵不知天高地厚在宮中惹出事……連累了薛家怎麼辦?
薛清荷越想越覺得焦灼。
……
入宮是件麻煩事。
皇宮有多大呢?
下了馬車后,薛清茵覺得自已的一雙腿都快要走瘸了。
那老嬤嬤卻故意加快了步子,全然不顧她跟不跟得上。
行吧。
我直接就是一個擺爛。
薛清茵放慢了步子,干脆左右欣賞起皇宮的風景來。
這多妙啊!
基本等同于不要門票的故宮一日游了……
老嬤嬤有意給個下馬威,好叫這薛姑娘知道皇宮的威嚴。
等她轉過頭,想瞧一瞧薛清茵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誰知道……
好嘛!還擱那兒郊游呢!
老嬤嬤拉長了臉,快步返回去,厲聲催道:“姑娘快些!”
薛清茵搖了搖頭:“我體弱多病,若是走得快了,一會兒嘎嘣死在你面前了。到時候是嬤嬤為我的死負責嗎?”
老嬤嬤噎住了。
這老嬤嬤自恃是婉貴妃身邊得臉的人物,但還真不敢去負這個責。
老嬤嬤一把扶住了薛清茵:“薛姑娘說的是什麼話?老奴的賤命可抵不上姑娘這條命。”
說完,步子就放慢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到了一道門前,抬眸望去,上書“光順門”。
過了這道門,便能見到里頭的一座座宮殿,鱗次櫛比,華貴非常。
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兒乘風送入了她的鼻間,宮女成群行過,裙擺蹁躚。
“且在此處等候,我等先去通報。”老嬤嬤留下她就走。
薛清茵也不在乎,就這麼倚著門席地而坐。
她嗅著新鮮的空氣,仰面望著澄澈的天空,心中一片寧靜,舒服極了。
等老嬤嬤再回來的時候,大驚失色:“薛姑娘怎麼坐到地上去了?”
薛清茵歪頭問她:“皇宮的地不讓坐?”
“……自、自然不是。”只是這薛姑娘的怡然自得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坐在地上難道不怕丟臉嗎?